春风温柔,桃花吐艳,一阵清风吹进桃园,风中飘满了花香。
在柳如烟的劝说下,梦花和冷月虽然心里甚感别扭,百般的不情愿,还是只得听从柳如烟的话,缓缓来到白衣少女跟前。
冷月顿了一顿,清了清喉咙,讪讪的开口说道:“这位姑娘……这位大小姐,方才我们实在无理,多有冒犯,还望大小姐莫要生我们的气才好?我们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她嘴上说着软话,心里却总感觉别扭不是个滋味,说罢,将头扭向一旁。
这时,梦花见冷月已说了软话,自己好歹也得假装做做面子应付上几句才行。也自朝她抱一抱拳,讪讪的说道:“方才确是我们无理,还请大小姐莫要责怪!”说罢,撇撇嘴,苦下一张脸来。
那白衣少女背对着她们,听着她们的话,心里暗自一乐:“嘿嘿,想不到你们也会低头服软,早知如此,那不就好了。既然她们已低下了头,我也就不再为难她们了。这两人虽然牙尖嘴利,看上去却也不像是不通情理之人。哎,罢了罢了!”
心下想着,便忽然转过身来,并没看着她们,淡淡的说道:“哎,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本小姐也不和你们计较了!免得还说我欺负了你们!”
许枫和上官红琴望向柳如烟相视一笑,缓缓的走上前来。
许枫面色平静的说道:“今日本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岂不甚好!方才我等得罪之处,大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啊!”
白衣少女面上渐渐泛起一丝笑容,有些尴尬的说道:“罢了罢了,我也并非小气之人,今日之事权当是个误会,我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身后的一帮家仆见双方已尽释前嫌,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面上神色也显得更自然了些。
白衣少女忽然问道:“却不知众位如何称呼?”
许枫顿了一顿,淡淡笑道:“我叫许枫,这位是我的夫人上官红琴!”说着,他望向身旁的上官红琴,上官红琴朝白衣少女微微点头示意。
许枫又看向柳如烟,说道:“这位是我贤侄,柳如烟柳少侠!”
柳如烟朝白衣少女微微抱拳示意。
许枫又望向梦花和冷月说道:“这两个是我的小女和侄女,许冷月,楚梦花。”
梦花和冷月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挤出一丝淡淡笑容,眼睛却望向别处的桃花。
上官红琴瞧着姐妹俩,自是看出她们心里的别扭都写在了脸上,她们也只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别说不懂得做些玲珑面子,就连最普通的人情世故也都不会。
她瞧了她们一眼,又转头望向那白衣少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站在一旁也不作声。
那白衣少女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她落落大方的向许枫说道:“哦,原来是许老前辈,方才我行事莽撞,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许老前辈海涵!”
她微笑着朝许枫等众人抱一抱拳。此刻,竟显得谦谦有礼,见这一行人似乎并无恶意,她心中的怒火已然尽数消散。
许枫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随即呵呵一笑,打着圆场说道:“大小姐胸襟开阔,不拘小节,真是令老夫由衷佩服,方才小女无理,你就消消气,莫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啊!”说罢,笑着望向冷月和梦花,似乎在向她们递着个眼色。
冷月和梦花见许枫反倒帮着外人说话,心下更是不快,但见对方已经释怀,自己还能说甚么,嘟着嘴,白了许枫一眼,欲开口说出甚么却是如梗在喉说不出来。
这时,站在白衣少女身后那高个子面上显得异常着急,朝白衣少女躬身说道:“大小姐,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老爷还在庄里等着您呐?”他显得唯唯诺诺,似是在唯恐遭白衣少女训斥。
白衣少女斜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不妨直说,爹爹找我有甚么事?”
那高个子顿了顿,沉吟着,颔首说道:“老爷说今天早晨庄上来了位年轻公子,说是要宴请他,就让小的来寻您回去一起用餐。”
白衣少女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甚么,来了一位公子?甚么公子?爹爹又为何要宴请他?”她忽然转过身去,疑惑的看着那一群仆人。
那高个子眉头一皱作思索状,讪讪说道:“这个,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小的也不清楚,老爷却是这么说的。”
白衣少女沉吟片刻,来回踱了几步,又朝许枫说道:“许老前辈,不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许枫望了一眼身旁众人,笑道:“哦,我们本是要赶去秦地终南山,正好路过此地,不想见这里竟有如此一大片绝美桃园,老夫却还是平生所仅见,今日有幸到此,总算是开了眼界。”
白衣少女目光眨动,点点头道:“我们今日真是不打不相识,若是诸位不着急赶路,何不前去庄上喝杯粗茶如何?”
众人相顾一眼,上官红琴笑笑说道:“我们一会儿还要赶路,我看,就不再叨扰了罢!”
白衣少女却又说道:“诸位既然来到了桃园,就便是我桃花山庄的客人。我爹爹最喜欢结交江湖朋友了,我想,他见到有贵客上门,一定会很高兴的。我看,诸位就别再推辞了,请吧!”她伸手做出个请的姿势。
许枫望一眼柳如烟,点点头笑道:“承蒙大小姐盛情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小姐,请!”他也伸手礼让相请。
众人客套一番,邀请白衣少女上得车来一同前往,那白衣少女抬眼望着桃林深处,杏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她指着西南方向一处依山傍水的茂密桃林丛中,却见那里雕梁画栋,绿瓦红墙,飞檐危立。在一丛宽阔的翠竹掩映下,错落分布着一间间庭院阁楼,却在桃花和翠竹的遮掩下显得隐隐约约,并不甚清晰。
白衣少女指着远处那一片飞檐亭阁,微笑道:“诸位请看,那里便是桃花山庄!是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一手建立起来的。那里面朝桃园,背靠竹林,也是一处依山傍水的绝佳之地。”说罢,又转头对那一帮家仆说道“大家走吧,我们回去。”
许枫,上官红琴,冷月,梦花和白衣少女一起坐在马车里。
白衣少女兴奋地向众人介绍着十里桃花和桃花山庄的风物胜景。车厢里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气氛甚是轻松愉悦。
柳如烟骑着白马跟在马车后,一边缓缓而行,一边四下观赏。虽然这白衣少女表面上对他们以礼相待,仿佛刚才发生的不快已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们毕竟初来乍到,却是十分陌生,这桃花山庄也不清楚是个怎样的地方?又住的是些甚么人?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里却不由升腾起一丝如履薄冰的警惕。
他走在后面,仔细观察着那一帮家仆的神态和车厢里的动静。
在白衣少女的指引下,马车穿行在百花齐放的桃花园中,一道蜿蜒曲折的桃花道径直延伸至远处那一片庭院里。
观赏着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桃树,仿佛正置身于一个美丽缤纷的梦境。令人禁不住生出恍惚忘世之感,这哪里是光怪陆离的人间世界,分明就是如梦如幻的九霄天堂!
漫山遍野的桃林,入眼处尽是琳琅花树,遍地是花,睁眼是花闭眼是花,除了桃花几乎再看不到别的事物,这广阔的桃园仿佛根本就没有边界!
看到如此奇美震撼的景象,每个人都禁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走着走着,许枫看向白衣少女,突然问道:“我们畅谈许久,还没请教大小姐高姓大名?”
白衣少女掩嘴一笑,说道:“我复姓南宫,叫南宫春雪。”她说罢,环视一番身旁众人,竟显得有些羞涩模样。和先前那凶巴巴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这片刻间突然的转变,令众人皆都深感诧异。又觉得眼前的白衣少女却显出几分纯美可爱。
上官红琴微微打量着她,笑道:“南宫春雪!好美的名字!”
白衣少女朝她嫣然一笑,略显羞涩的说道:“多谢上官夫人夸奖,这名字是娘亲给我取的,嗯嗯,我也挺喜欢这个名字!”
许枫捋一捋胡须,突然眼睛一亮,微微皱眉问道:“你复姓南宫?莫不就是昔年名震江湖的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宫世家?”一听到这南宫的名号,突然令他内心一阵惊异。
白衣少女轻轻点头,笑道:“正是。许老前辈也知道我们南宫世家?”见别人提到自己的家世随即便流露出惊叹表情,身为南宫世家的大小姐,这令她颇感骄傲。
要知道,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宫世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在武林中几乎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南宫世家到当今这一代,已延续到了第十五代,南宫世家的当家主人南宫南,更是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剑法名家,在江湖中已难逢敌手。
江湖传闻,他的家传剑法“飞花飘香剑”已足可列入天下最有名的十大剑法之中,南宫南赖以成名的“索命十八剑”已练至人剑合一的境界。
只要剑在手上,所有的剑招皆可凭借心中的意念出招,十步之内,以剑气便可伤人在无形之间。
“索命十八剑”以灵动飘逸,变幻莫测见长,其中第八剑,第十三剑和第十七剑最为精妙厉害。
南宫世家的地位在武林中早已如雷贯耳,但这一代的主人南宫南却是为人低调,深居简出,从不肯轻易露面。
据说他为人豪放,爱结交江湖朋友,并且淡薄名利,而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却是不少,他先后迎娶了五房夫人,个个皆是人间绝色。
但前面四房都相继离他而去,一房和三房在早年间,不知何故皆都先后染上怪病离奇而亡,二房却和他家里一个名叫沈沧海的账房通奸,欲密谋卷款潜逃,被他无意中察觉,随即将两人诛杀。
据说当时,他还宰下这对奸夫淫妇的人头悬挂在墙头之上。将他们曝尸三日,最终喂了野狗。
当时情景之惨烈,当真令人不忍卒睹。
而第四房却是在十年前莫名其妙的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又过了两年,他才又迎娶了第五房妻室,与蜀中唐家的七小姐唐怀玉结为连理。这唐怀玉还为他生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而这南宫春雪便是两人唯一的女儿。而那公子名叫南宫玉树,却是个不思进取,整日沾花惹草的浪荡公子。
柳如烟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也不由激起一丝涟漪。他虽未涉入江湖,但南宫世家的大名,他却是早有耳闻。在他很小的时候,从师傅口中听说过关于武林四大世家的故事。而这南宫世家却是其中最为神秘的一个。
没想到,今日在这桃花园中遇到南宫世家的人。更令她震惊的是,这长相俊美又开朗活泼的白衣少女竟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春雪。
今日能有幸亲眼见识到南宫世家的风采,却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许枫目光中流露出奇异之色,他又沉吟着问道:“那令尊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飞花飘香剑南宫南?”
南宫春雪点点头,笑道:“正是家父!莫非许老前辈认得家父?”
许枫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了,多年前,我与令尊还有过一些交集的,当年的峨眉剑会,我们还在一起比试过剑法。令尊的剑法高超,当年我以三招之差落败于他的剑下,如今说起来,实在令人汗颜。”
众人听得好生惊奇,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原来许枫和南宫世家的主人还算得上是故人。
正谈笑间,马车拐过一条岔道,驶进了一处宽敞的庭院。庭院前面是一池青绿的小湖,湖中波光粼粼,在微风中,泛起一丝丝涟漪,闪着白亮亮的光。
小湖的周围除了密集的桃树,还立着一排垂绦的拂柳。百千柳条在微风里轻轻摆动,呈现出一副春意盎然的绝美图画。
马车缓缓停在庭院前,一行人从车厢里下来,那一群家仆急忙快步奔向大门口垂手而立。
柳如烟也一拉缰绳,翻身下马。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仆急忙快步上前,朝柳如烟躬身行礼,接过接过缰绳,牵着马缓缓朝湖边一棵粗壮的桃树走去,将马缰拴牢在树干上。
南宫春雪对众人说道:“诸位,我们到了,这就是桃花山庄。你们暂请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着,便转头招呼那高个子家仆,说道“广福,走,随我一道去禀报爹爹。”
那高个子家仆躬身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两人快步登上门前长阶朝大殿走去。
不多时,一个发髻高挽,身形高大挺拔的紫袍老者出现在大门口,身旁左侧站着一个面如冠玉的俊朗少年,右侧也站着一个高高廋廋的马脸少年。
众人抬头一望,禁不住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只见那右面站立的廋削少年不正是昨日在悦来客栈遇到的李若轩么!
许枫猛然大惊失色,定定地望着那廋削少年李若轩,嘴巴张了张,失声叫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一个相同的疑问:这李若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李若轩自然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脸上不由得显出一抹惊异。
他似乎也想不到居然又在这里碰上他们。
那李若轩望了他们一眼,瞬间的惊诧之后,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表面上强作镇静,内心却禁不住已翻江倒海,和他们同样的一个疑问又萌生在心头。
他听见许枫的惊呼声,却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似是假装没有听见,他本心中有恨,自是不愿再理睬他们。
许枫深感震惊,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同时又充满了深深的痛苦。
他紧皱着眉头,怔怔地站在那里,那李若轩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视自己如同仇人一般,这样的事情,无疑于人间悲剧,无论是谁都将难以接受。
可这毕竟是由他一手作下的孽,除了独自承受,他又能怎么办呢?
显然,那高大丰神的紫袍老者无疑便是桃花山庄的主人南宫南。
他神色平静,面带笑容,却显得异常威严。他满面红光,长髯垂胸,双目炯炯有神,那不怒自威的神态,却是令人凭生出几分敬畏!
见到庭院里出现的一众陌生人,他先是一怔,呆了半晌,随即便笑逐颜开,似是已认出了堂前的许枫。
南宫春雪嫣然一笑,望着许枫等人,说道:“爹爹,那位就是许枫许老前辈!方才见他们进得桃园,女儿还以为是有贼人闯入,闹出了一番误会。”
那紫袍老者突然兴奋起来,失声呼道:“啊,是许枫许老弟?”南宫春雪忙携着他连忙迎了上去。
许枫目光如电,凝望着他,呵呵笑道:“南宫大哥!是你啊,真的是你啊?”他忍不住一阵激动,似乎连声音都在颤抖。他也立即快步迎了过去。
阔别二十年的故人一朝相见,南宫南面上的激动之色难以言表。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与自己惺惺相惜的许大侠竟然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温情场面,令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当真是惊喜交加。
柳如烟当即愣住,他也想不到许伯伯竟然和这里的主人南宫南是老相识!
只见两人走到跟前,不由得激动得相携拥抱,一时竟不知说甚么好!
许枫定定地望着南宫南,颤声道:“南宫大哥,果然是你!没想到你我兄弟,还有相见的一天!”
南宫南也热切的凝视着许枫,伸手拍一拍他肩膀,惊喜的呼道:“许老弟,是我,我是你南宫大哥啊,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我一别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了啊!”他念叨着,目光闪动,似乎有热泪将要夺眶而出。
许枫笑容灿烂,讶声道:“南宫大哥,小弟挺好的,挺好的,大哥你呢,你和嫂子怎么样?”
南宫南闻言,突然面上显出一抹忧伤,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哎,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他随即招呼着众人“快,快请进!我们再好生畅谈!”说着,声音已有些颤抖。
许枫看出了他面上的落寞忧郁,已猜到他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众人进得大堂,主宾尽数落坐。
宽敞明亮的大厅装修得别具一格,正面墙上悬挂着数副书写精美的字画,俊逸潇洒,显然是出自明家手笔。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正中间悬挂的一快镀金长匾,上书“南宫世家”四个劲道的正楷体。
左面墙上悬挂着三柄紫鞘长剑,三柄剑鞘上分别雕刻着龙凤马三种生肖图案,剑柄上悬着红黄蓝三色剑穗,一看便知绝非凡物!
右面墙壁上却凿出一排十数个小小的壁橱,每个壁橱里都放了一件作工考究的古玩瓷器。
整个大厅里洋溢着一种浓郁的典雅气息。
南宫南邀请许枫入坐上位,与他并肩而坐。这已是待客的最高礼仪!显见,这南宫南确实是重情重义的人!
南宫南吩咐两个年轻的丫鬟为客人上茶,两人应了一声,退下堂去。
李若轩和那白净俊逸的少年坐在一侧,南宫春雪坐在那俊朗少年身旁,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众人。
柳如烟,上官红琴,冷月和梦花坐在另一侧,皆都笑容满面,整个客厅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众人面上显得欢快,心中却直打鼓,不时接触到那李若轩的目光,又不自然的显露出一丝尴尬。
每当众人的目光扫向那李若轩时,他便猛然避开,看向别处,坐在那里表情木然,也不吭声。
许枫更是不自觉的望向李若轩,目光热切中又似带着几分忧伤。
少顷,丫鬟们手持托盘端茶上来,每人面前都搁置一杯。
南宫南热情地招呼大家品茶。
南宫南端起茶茗了一口,说道:“许老弟,时隔二十年,不想今日,你我兄弟再次重逢,这真是天意,天意啊!”他笑望着许枫,发出一番感慨。
许枫朝他抱了抱拳,说道:“是啊,大哥,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哎,说来也巧,今日若不是小弟一行经过这十里桃园,也是万万见不到大哥的。”
南宫南目光一闪,沉吟着道:“今日在桃园见到诸位的事,小女都给我说了。小女先前并不知道诸位是甚么人,彼此之间还闹了些误会!”说罢,望着众人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许枫怔了怔,讪讪说道:“哎,这也难怪大小姐,我和大哥结拜时,她还没出生呐,又怎能认得我,方才在林中的误会,还请大小姐莫要怪罪才好!”他又转头笑意盈盈的望向南宫春雪。
南宫春雪掩嘴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许伯伯,您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侄女的鲁莽,还望许伯伯和诸位莫要生气才好!”说罢,竟缓缓站了起来,朝众人盈盈一礼做出个万福!
众人一怔,顿感意外,急忙站起来向她回礼。
冷月心道:没想到这南宫大小姐倒还真有几分可爱,方才见她那凶巴巴的样子,我都有几分害怕,不想此刻她竟是如此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一面,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梦花也大感诧异,心道:这南宫春雪转变得倒挺快,方才那般不可一世,刁蛮无理,现在却像是大家闺秀,当前竟表现得如此落落大方,哎,真是教人看不透!
两人各怀心事,忍不住在心头思绪翻涌。
众人一边喝茶,一边侃侃而谈。
忽然,南宫南望着坐在一侧的李若轩,说道:“来,来,我向诸位引见一下,这位是我一位故友的高徒李若轩!”
众人一听,面上随即露出一丝怪怪的微笑。
面上不动声色,皆都朝李若轩笑笑,点点头。
那李若轩却也挤出一丝淡淡微笑,显得尴尬而又窘迫,那笑容竟似比哭脸还难堪。
众人看在眼里,忍不住想笑,但却又强忍住了,总算没笑出来,场上的气氛顿时又显得十分困窘。
南宫南却似是并未察觉出彼此的异样,又笑呵呵的望向李若轩身旁那俊朗少年,介绍道:“这是犬子南宫玉树!树儿,还不快见过你许伯伯和诸位朋友!”
那南宫玉树随即站起身来,朝众人抱拳一礼,淡淡一笑,说道:“玉树见过许伯伯和诸位朋友!”
众人也皆都起身还礼,朝他抱一抱拳,道了声幸会。
许枫暗道:这南宫少爷长得却和大哥一个模样,颇有几分他当年的神俊。可这南宫春雪看起来却没有一点大哥的影子,也不见有些许大嫂的容貌,这倒真是有些奇怪?
他暗暗打量着,想归想,这话却是怎么也不便相问的。
南宫南正要介绍南宫春雪时,不想,她却先开口了,抿嘴笑道:“哎呀,爹,我就不用你再介绍了罢,方才许伯伯他们不是已经都晓得了嘛!”说罢,自己倒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南宫南恍然,大笑道:“哦,对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
众人也跟着讪讪笑了起来。
这时,许枫忽然皱眉问道:“哎,大哥,为何不见大嫂呐?”
南宫南闻言,陡然一惊,随即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道:“老弟,实不相瞒,你大嫂她,她已经过世多年了!”说着,眉头紧皱,流露出无尽哀伤之色。
许枫一惊,面上显出深深诧异,喃喃道:“啊?大嫂已去世了?这是甚么时候的事?大嫂又是因何去世的?”他也禁不住显出深深的哀伤。
南宫南缓缓站起身来,向前踱出几步,痛苦的沉吟道:“哎,你大嫂在十年前,便因病去世了!她走的时候,我也没在身边。”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充满了仓惶和内疚,他望向窗外几欲醉眼的桃花,过了半晌,才又说道:“当时,我还远在关外谈一笔生意,家奴向我飞鸽传书,我才得知她突然旧疾复发,请了几个郎中也没能救过来。待我快马加鞭赶回家时,看到的却只是她冰冷的尸体。我们分开只有短短半月,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隔!”他说着,声音已颤抖哽咽,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已闪烁着星星晶莹,刹时埋下头去,老泪纵横。
众人听罢,禁不住在心里唏嘘不已,一瞬间,大厅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静默不语。
一种浓浓的悲怆忧伤充斥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长久的安静,让这个悲情的故事显得更加凄美,令人心碎。
众人都没有说话,因为都不知该说些甚么!
每个人都神情忧伤的望着泪流满面的南宫南,而南宫南并没有回头看向他们,他只是长久地望向窗外。
那开遍山野的十里桃花,似乎每一朵都是一张盛开的笑脸,每一片花瓣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南宫南高大挺拔的背影,挡在窗口,挡住了那一片十里桃花。
一阵山风吹过来,吹落了几片花瓣,飘落在窗台上。他突然伸出手拾起一瓣,凑近鼻尖,缓缓闭上眼睛,默默嗅闻。
他忽然又说道:“后来,家奴告诉我,在她临终前,一直在念叨着我,并留下遗言:说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为我生下一儿半女,对我充满了愧疚,她让我千万别为她难过,说这一生能陪伴在我左右,是她觉得最幸福最快乐的事,她已经感到知足。并希望我在她死后,再续一房妻室,为我生儿育女,若是这样,她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瞑目!”他静静地望着窗外,喃喃诉说,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许枫忽然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身后,热切的望着他,目光滚烫,眉头紧蹙,神情忧伤,缓缓伸出手触摸他的肩膀,刚欲触及,却又忽然顿住,缩了回来。
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哥!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大嫂已不在人世!哎,真是生死有命,人生无常!”他竭力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轻声安慰着南宫南“大哥,你莫要太难过了,大嫂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她痛苦难过的,她一定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过下去!”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南宫南,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静静地陪他待一会儿。
日已西斜,落日余晖倾洒在十里桃林,满目缤纷的花海在晚霞中更加妩媚艳丽。
天地间,似乎充满了一种深沉的寂寞萧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