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罗香雪和柳如烟在仙人居驿道分别之后,不觉已过去数日。
一想起和柳如烟的初次相遇相识的情景,她心里便升腾起一种飘飘缈缈的温柔感觉。
数日前和他在客栈里的不期而遇,更令她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颤动,似有一只若隐若现的小鹿跑进了她的心里,肆无忌惮的乱跳乱撞。扰得她心神不宁,却又感觉心中愉悦,这种莫可名状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变得明亮而轻盈。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自从那日在客栈和他再度相遇之后,她忽然感觉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这几天里,她几乎游遍了仙人居附近的每一处风光旖旎之地,也品尝了许多以前从未吃到过的美食。
这仙人居小镇本就不大,从头走到尾,就只有那么样一条长街,不知不觉就逛了个遍。
她这次本是瞒着爹爹和娘亲,偷偷跑下山来的。现在,她就像是一只逃出囚笼的鸟儿,尽情享受着不被管束的悠闲时光。
山外的世界让她感到既热闹又新奇,不像待在山里面,枯燥又烦闷。最让她抓狂的,还是爹爹和娘亲每日都逼着她练功,学琴。
她早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若不偷偷跑下山来放松一下,只怕迟早都要疯掉。
算一算日子,今天已经是她下山来的第四天了。一早,她穿着一身男装长衫,手提长剑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碰上小二急急忙忙地端着早点上楼来。
那小二看见她,便向她笑呵呵的打招呼:“客官,今儿个起这么早啊?客官这一早可是要去哪里?小的给客官准备好了早点,客官可是要吃一点?”那小二望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罗香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仿佛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慢吞吞的说道:“小二哥,都有些什么好吃的?”说罢,看了看盘里的食物。
见托盘里放着几个碗碟,有牛奶,点心,油条和鸡蛋。正冒着热气,看上去新鲜得很。她正感觉腹中饥肠辘辘,便抓起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进嘴里,一阵狼吞虎咽。
那小二看着她一副穷酸样的吃相,惊得翻了翻白眼,心里暗道:“这人莫非是饿死鬼投的胎?”
原来,她昨夜回来得太晚,在外面逛悠了一天,又感觉非常疲惫,回到客栈,甚至忘记了吃晚饭,径直回房里睡下了。早晨醒来,便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昨日黄昏,她路过一条僻巷时,忽然看见有个中年妇人在巷道里哭哭啼啼的,一边哭,嘴里一边咒骂,看她哭得涕泪横流,遂觉得奇怪,急忙走上前去询问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眼泪汪汪的说,自己方才遇到了一个劫匪,将她身上的银子,都抢走了。
罗香雪听完妇人的哭诉,问清劫匪逃走的方向后,她顺着长长的巷口一路追出去,追了两百米开外,遂看到劫匪的衣角在转角处一闪。她火速追过去一看,那劫匪却已不见了踪影。
等她气喘吁吁的返回到巷子里时,那妇人已经不知去向。
她心里生出一阵莫名的恼怒,不知是因着劫匪的残忍无情?还是自己的爱管闲事?一番折腾,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悠悠地回到了客栈。
她昨日在街市上逛悠时,无意中听到有一帮人在围坐议论,说是在这附近桃花山上有个叫“飞仙观”的道观,道观里住了个料事如神的道长。
据说,这道长的道行高深,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卜卦吉凶,看相算命,阴阳五行,风水易理,可谓是样样精通。
更传神的是,据说他只要看一眼人的面相,便能预测出此人的前世今生: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出生的,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将要死去,都能测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还能讲出一番道理来,让前去问卦求签的人听得是心服口服。
仿佛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所经历的一生,他便是那亲眼所见的旁观者。听起来,当真是玄妙莫测!
昨日在集市上,她去观赏了一个街边卖艺之后,在返回客栈的路上见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津津乐道地议论着什么,便好奇的凑上前去聆听,于是,她决定今日一早便前往桃花山,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神秘道长。想亲眼看一看,他是否真如传说的那般厉害!
在山下的这几日,她见到听到的稀奇事已经不少了,但这个神秘的道长,却是勾起了她十足的好奇心。她非要见一见这个道长不可!
因为初来乍到,人地生疏,她并不知道前往桃花山“飞仙观”的路该怎么走,遂来到路边一家茶铺前,欲向店家打听一下。
她牵着马刚走到茶铺前,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问道:“这位客官早上好!客官想喝点什么茶呢?”
他见罗香雪手里提着长剑,肩上挎着包袱,腰上别着个水壶,一看便知是行走江湖的人。
这样装扮的人,他见得多了,知道江湖中人大多性情古怪,脾气暴躁,若是稍有慢待,他们一旦发起火来,可够他喝一壶的。轻则店铺被砸,重则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总是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了各路神仙。
罗香雪却是个脾气温和的“神仙”,她对中年男子抱拳一礼,微笑着说道:“请问店家,可知道前往飞仙观的路该怎么走?”
那中年男子见她答非所问,心想,这人原来不是来喝茶的,心下便有些不快,但仍旧笑脸相迎,讪讪的说道:“客官这是要去飞仙观呐,”
他略一思忖,眨巴着眼说道“飞仙观就在前面五里地的桃花山上,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却不知客官要去飞仙观做甚?”
他笑容顿敛,脸上现出一种怪异的神情,仿佛带着些许怯懦苍惶。
罗香雪一听,点了点头,又见这中年男子神情有怪异,心下顿时生出疑惑。却又不便问起,便朝中年男子抱了抱拳,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前去逛一逛,多谢店家指路!”
那中年男子仍想再揽揽生意,遂又问道:“客官可要先喝杯茶再去?我们店里有上好的毛峰,铁观音,竹叶青,茉莉花,龙井………”他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茶品来。
罗香雪见店家十分热情,方才又为自己指路,本不想喝,却也不好推辞,便说道:“也好,那就给我来一杯竹叶青吧!”
她随即将马拴在店铺旁的柳树上,找了张桌子跨步坐下,将长剑和包袱搁在桌上。
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夹带着些许凉意,白白的晨雾笼罩在房舍间。
此刻,她坐在这里,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醉仙楼客栈里与柳如烟不期而遇的情景,两人本是陌路,却鬼使神差的挤在一张桌子上,从开始的别扭到渐渐的认出彼此,相谈甚欢,后来更是借地结拜,依依分别……那日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她感叹着,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分别数日后,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平安的到达翠华山?又是否顺利地接回了她的妹妹?此刻,他又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偶尔的想起我来?………
想到这些,她忽然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她甚至又想起了爹和娘,在山里的时候,他们总是对她非常严厉,每天都会安排她做许多她本不愿意做的事。
不是四处采药,就是练功学琴,整天待在山里面,她都快闷死了,而爹和娘,也许从不会知道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总爱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她的身上。这不得不令她感到厌倦和反叛。
而现在,自己偷偷跑下山来,他们在家里找不到她,一定着急死了!可她又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自己跑出来之前,给爹娘留了一封书信藏在枕头下,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到?
从山里出来已经有好些天了,她忽又情不自禁的想念起爹娘来,也许,在她的心里,她还是深深的爱着他们,牵挂着他们的。
可为什么,这样的情绪只有在离开后才能显现出来呢?
她坐在那里,忽然想了很多,想起柳如烟,也想起了爹和娘。
曾经,她一度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亲生的?特别是他们对她严厉训斥的时候。
而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怨恨,只有深深的思念!
所以,她又作出了一个决定:今天去了飞仙观后,便回家去,回到爹和娘的身边!
正当她望着远处几株垂柳发呆的时候,店家已经将茶水端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客官,请用茶!”听到店家的话,她方才回过神来。
望了一眼柳树下的马,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这茶味道还不错,闻着清香,喝进嘴里有些许微微的青涩,这才是上好的鲜品竹叶青。
在家里的时候,爹爹酷爱喝茶,她常常背上竹篓去几里外的月亮湾茶园,为父亲采摘鲜茶,所以,对茶的好次之分,她是略知一二的。
盏茶过后,她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碎银付了茶钱。在店家略带疑惑的目光下,踏上前往飞仙观的路。
此时,正是早上九点,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忽然,阴郁的天空中竟下起雨来,雨势虽不甚大,却也足可淋湿衣襟。
她骑着马不疾不徐的奔跑起来,蹄声得得,骏马在官道上奔腾了一阵,越过了一片青绿色田野和一排排红墙灰檐的村舍。
见雨势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少一会儿,身上已被密集的雨点淋湿了,骏马奔腾极快,四野里又吹起了风,她只觉得身上冷嗖嗖的,忍不住一阵哆嗦,打了个寒噤。
那马身上被淋湿了,有些不自在,渐渐放缓了脚步,似乎在闹着情绪,仰首发出几声嘶鸣。
这时,她已进入桃花山境内,拐进了一条山道上,道路还算宽阔,两旁布满郁郁葱葱的林荫,见雨势绵绵,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
她心想:得先寻一个避雨的地方才好,待雨停了,再上山去。
她举目四下打望,见前面不远处的林荫里有一座四角山亭,随即策马来到山亭前。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亭檐下,快步走了进去。
山亭中间有一张四方石桌,周围有几张石凳,她刚想坐下歇息。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问君欲往何处去?桃花山畔仙人观!”
只听得一首七律吟诵罢,自林荫道的转角处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他身着一件青布坎肩,发髻高挽,额头宽阔,星目眨动间带着微微慌乱的神色。他手里拿着把小锄头,一边跑着,一边用手遮挡着头顶的雨水,他背上背着个小竹篓,里面似乎装的是一些青青绿绿的药草。
身上的衣衫也已打湿,他很快来到亭前,一脚刚踏上台阶,一抬头,便看见亭子里坐了个“白衣少年”,几乎吓了他一跳,他定眼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少年”,咧着嘴朝这“少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刚上山来,便遇到了下雨,湿了我一身,真是倒霉。”说罢,放下竹篓,用手抖了抖身上的尘屑。
“白衣少年”罗香雪见他被雨水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用手捂着嘴不禁想笑,却又忍住。瞟了他一眼,随即又抬头望着亭檐,顾盼左右。
那年青人抖罢尘屑,又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身上已被雨水湿润,冷嗖嗖的,甚不自在。
突然,他一眼瞥见“白衣少年”身旁的长剑,心下一愣,警觉起来,心想:“看这少年的打扮,莫非是江湖中人?感觉他有些怪怪的,我还是莫要招惹的好。”随即,他起身挪动一下位置,坐得离“白衣少年”更远了些。
两人坐在亭子里,自顾自打望着四周的山野景色。谁也没开口,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这时,雨势已渐渐微弱,一阵山风吹来,夹带着一股香甜的草木芬芳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那年青人呐呐着,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偶尔偷偷瞟一眼白衣少年,看见那柄长剑,又似乎有些怯意。
这时,“白衣少年”罗香雪深深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空,喃喃自语起来:“唉,没想到第一次来这山上,就遇到下雨,真是天不作美,看来,桃花山并不欢迎我这个客人啊!”
她仿似自言自语,说罢,又禁不住眼角瞟向那年青人。那年青人恰好也正瞄向她,瞬间四目相接,彼此愕然,立刻收回了目光。
那年青人突然搭话,说道:“请问这位公子是来桃花山游玩吗?”他说着,转头看着白衣少年罗香雪。
“白衣少年”罗香雪闻言一怔,随即朝他微微一笑,说道:“嗯,在下方才路过此地,天上突然下起雨来,见这里有个山亭,便进来避一避。”
那年青人呐呐着,也朝她笑了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一早来山上采药,不想突然下起雨来了,也只得进来避避。”
他随即又问道“听公子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白衣少年”罗香雪眉头一皱,秀目眨动,疑惑的说道:“阁下怎知我不是本地人?”她心下诧异,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年青人挠挠头,哈哈笑道:“不瞒公子,我家就在山脚下,每天都能见着许多远道而来的外地人。看公子这一身打扮,还有说话的口音,就知道了。”他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在亭子里慢慢踱步。
“白衣少年”罗香雪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幽幽道:“阁下真是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本地人,”她顿了顿,犹豫着说道“那阁下看我像是哪里人呢?”她忽然感觉这采药的年青人挺有趣,心下渐渐放松了戒备。
那年青人眉头一皱,略作思索状,看着“白衣少年”,有些呐呐着说道:“嗯嗯,我看公子的面相,莫非是蜀地人?”他微微打量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罗香雪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哦,看面相?敢情阁下还会给人看相?”她随即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子,走到亭檐处,转头看着他“那阁下,可否替我看看,我是什么相?”她忽然露出调皮的表情。
那年青人闻言,呵呵笑道:“公子取笑了,我哪里会看什么面相,只是随意猜测罢了。”他又伸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踌躇着。
“白衣少年”罗香雪看了看天色,缓缓道:“刚才阁下猜的不对,我不是蜀地人。”
那年青人好奇的说道:“哦,我只是随意瞎猜的,公子可别见怪啊!”他顿了顿,又说“不是蜀地,是哪里?”他似乎一定要弄个明白。
“不瞒阁下,我是秦地人。”罗香雪看着他,微微一笑。
“哦,秦地人?”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秦地是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他仿佛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白衣少年”罗香雪作思索状,说道:“秦地离这里不远,就在蜀地边境。”
那年青人“哦”了一声,仿佛明白了一些。他忽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今天上山来,没找到娘要的那一味药草,只怕回去又要挨骂了。”他有些忧心忡忡。
罗香雪见他面露忧色,疑惑的问道:“是你娘叫你来山上采药的?”
“嗯。我娘说,山上有一味药草能治我爹的风湿病,今天一早就让我上山来寻,”他略显失望的样子“可是,我在山上找遍了半座山,也没找到那种药草。”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
罗香雪好奇的问道:“治风湿病?却不知是什么药草?”
年青人急忙说道:“我娘说,那种药叫牛膝。治疗风湿病很厉害,羌活,杜仲,五加皮我都寻到了,却惟有这味药寻不见。”
他看了看地上的竹篓,幽幽说道“我娘说,非要这几味药加在一起,才能凑效,要是凑不齐,也没法治我爹的风湿病,爹的风湿病很严重,发作起来,常常疼得睡不着觉!尤其是天冷的时候,疼得更厉害!”
罗香雪见他说起他爹的病,显得异常焦虑,便顿时对他生出一抹好感。
她对他笑了笑,安慰他说道:“看得出,你对你爹娘很孝顺,别着急,慢慢来,总能寻见的。”随即,她又说道:“我们聊了那么久,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她缓缓走到石凳旁坐下。
那年青人对她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叫花不凡,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啊?”
罗香雪心下一顿,秀眼眨动,沉吟着道:“我姓罗,名香雪。”她见他甚是真诚,也不想瞒他。
花不凡一听,眼睛发亮,口中轻轻念叨着:“罗香雪,你这名字真好听!嗯,罗…香…雪,嗯嗯,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说罢,随即又觉得纳闷起来,皱起眉头说道:“罗公子,这名字好特别,只是……”他略有些犹豫着,面上现出一丝别扭。呐呐着,不知该怎么说。
罗香雪见他欲说还休,心中一怔,疑惑的问道:“只是什么?”她淡淡的看着他,似笑非笑。
花不凡挠挠头,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罗公子,呵呵……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罗香雪白了他一眼,悠悠说道:“怪怪的?什么怪怪的?花兄倒是说说看!”她嘴上说的平淡,不动声色,心下已忐忑起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花不凡呐呐着,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望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要是说了,公子可别生气啊?”
罗香雪心中一动,正色道:“有什么怪怪的?花兄但说无妨!我保证不生气。”看着花不凡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想笑,但撇撇嘴,忍住没笑出来。
花不凡打量着她的脸色,试探着说道:“罗公子这名字确实好听,可……可总觉得像是女人的名字!”
罗香雪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阵猛然颤动,心想:原来他已发现我是个女人!这岂不是要被他取笑一番,真是丢死人了,该怎么说才好呢?
她随即转过头去,背对着他,脸上已显露出慌乱的神色,但转瞬又强装镇定,正色着道:“啊?什么?女人的名字?怎么会是女人的名字呢?”她故意向前走两步,离他远一点,生怕他看出她的慌乱和心虚。立马斜了他一眼,说道“难道只有女人才能取这样的名字吗?”
花不凡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罗公子可千万别见怪啊!”
其实,自他踏进这山亭里时,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感觉这少年人皮肤白皙,眉青目秀,面若桃花,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声音……都像极了女人!
只是她偏偏穿着一身男装,身上下也都是男人打扮,所以并没有往这方面猜测,而如今,却是听到她的名字,带着无尽的温婉柔美,分明就是个女人家的名字!哪有男人会取这样柔柔软软的名字?
看来,这花不凡非但不傻,心思还当真比女人还细!居然从她的仪态和名字已经猜到她是个女流之辈。
他是怕自己如此唐突的一句话,惹得她不高兴起来,甚或恼羞成怒,拔剑相向……她身旁那柄长剑黑乎乎的,像极了一条蛇,万一惹怒了她,那可不是好玩的。
看样子,她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一个人提着剑四处游荡,还敢单枪匹马来这山林中……也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还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呢!
其实,罗香雪心里也直打鼓,生怕他瞧出自己的女人身份,自己这样女扮男装,岂不是要被他笑掉大牙?万一被他拆穿了,那岂不是太丢人现眼了吗!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她当即插开话题:“我看花兄为人直率,不如你我就交个朋友,如何?”她斜了他一眼,刚才他的猜测,令她既尴尬,又觉好笑,觉得这人甚是有趣,心下对他生有好感,颇愿和他结识。人在江湖上走,多一个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
花不凡望了望天色,雨过初晴,天上的阴郁之气已逐渐散去,变得敞亮开来。远处的山峰上还升腾起了一抹彩虹!
山林中鸟雀鸣叫,为这寂静的空山增加了不少生气!一阵山风吹过,将树叶上的雨水撒落下来!
罗香雪的马犹自在原地来回踱步,甩动着马尾,它也尽情地呼吸着雨后山林里清爽的气息!
花不凡一听,这俊美的少年愿和他做朋友,他顿时喜不自禁,心想:自己从小也没几个知心的朋友,本来是有一个手足哥哥的,但早些年间,莫名其妙得了一场大病,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现在家里除了爹和娘,便没有别的亲人了。平时自己有什么心事也没有朋友可以分享!虽然家里有爹和娘,但有些心事也是不便和他们说的……
心下想着,他当即眉眼一展,喜不自禁的说道:“罗公子愿意和我交朋友,那敢情好!我真是求之不得哩,这真是太好了!”他顿了顿,又说道“那我们以后便以兄弟相称了!只是,只是不知道罗兄今年贵庚?”
罗香雪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啊……”她忽然犹豫着,悠悠道“花兄,还是你先说吧?”女人在当别人问起年龄时,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不觉的又露出了女人的忸怩之态。
这不经意间的忸怩,自然被范不凡看在眼里,只是他装着没看见,不如就将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里罢。
他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笑,呆了半晌,正色道:“好吧,那就我先说,不瞒罗兄,我今年刚满二十岁。罗兄,你呢?”
罗香雪秀目眨动,幽幽道:“我今年十八,那你比我大,”她莞尔一笑“那我就该叫你一声哥哥了。”
说罢,故作姿态,朝花不凡抱了抱拳,躬身一礼道:“小弟罗香雪,见过花哥哥!”
她这作势一礼,顿时将两人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