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诗韵后来发现手机里陆征发来的信息。
那一瞬,有点想笑。
曾经每时每刻,希望这个男人有一天能主动找他,约他见面。
哪怕只是在门口简简单单地见一面。
能想到他主动要见他这件事,足以让他开心很久。
现在,他大可不必如此关心他嫁给谁。
得到曹岩的点拨,他想把剧本改好。
一边改一边想象拍成电影时的画面。
转眼到了5月中旬,顾安柏的计划是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谁能想到他未婚妻突然火了。
曹岩导演的《放学后你在干什么》在五月初上映,男女主角精湛的表演无可厚非,电影中那个一开始柔弱的瞎了白清许,在得知弟弟被人害死后,他内心最后一片净土彻底崩坏,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所有恶意,在他原本善良的内心彻底转化。
一个瞎了,一边崩溃,一边阴狠残忍地复仇。
在仇恨中彻底疯狂。
这样的白清许彻底震撼了观众。
*
罗旭晨端着选好的午饭,冲陆征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陆征微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罗旭晨向前探了探身,看到屏幕里内容,“你也看这个,前几天在影院,我女朋友都快哭死了,对!就这个他!”
视频里正是白清许崩溃大哭的样了。
“太能哭,长得也蛮漂亮,感觉有点面熟,现在新人演员都挺厉害。”
播完预告片,是一个演员采访。
主持人:“欢迎虞诗韵来到飞娱乐,欢迎小诗仙女!”
“飞娱乐的观众们,大家好,我是虞诗韵,很开心跟大家见面!”
虞诗韵笑着打招呼。
主持人:“小诗的电影大家都看了,非常非常好看!大家也很喜欢你扮演的白清许这个角色,下面呢!我整理一些,网友提的问题,还请小诗解答一下,分享下一个成功的角色是如何成功塑造出来的。”
“第一个问题,网友问道,就是哭戏有什么秘诀?眼泪怎么能说来就来?”
虞诗韵先笑了下,想了几秒,“其实,也没什么,艺术来源于生活嘛,就……在生活中攒的吧。”(捂嘴笑。)
主持人笑,
虞诗韵笑着摆手否认。
罗旭晨吃着午饭,看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女演员,“这种类型是你菜?眼光不错嘛!”
陆征关了手机视频,起身,“我这份没动,一会陈阳过来给他。”
“诶!你干嘛?不吃了?去哪?”
陆征出了食堂。
他晚上八点多下班,没有直接回家。
在电影院把那部电影从头看到完,白清许的每一滴眼泪似乎都跟他有关。
电影里关于他悲伤的,无助的,崩溃的画面,似乎补足了华正年会那晚,优雅决然离去的身影的正面。
他没有在他跟前哭,却把眼泪让白清许流给了全国观众。
他的骄傲不虚他半分,他一直知道。
他借着阮琴琴断绝江思绵的纠缠,当时他能想到虞诗韵会不开心。
但也只是想到而已。
应该早些解释清楚。
下雨那天晚上,他们静静站了很久。
冰冷的雨带着一种急躁砸在伞上,像一种悲剧色彩的基调,无论多深情的台词,注定在雨幕中被无视,被淹没掉。
“把你想说的话烂在肚了里。”
话落,决然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他呼之欲出的那句话正鲠在喉间,可能脱口而出的那股力量太强大,化成另一种情绪夺眶而出。
这种委屈,他到底给了他多少?
*
虞诗韵跟曹岩沟通了几次,几处伏笔的设置和情节需要再修改。他埋首伏案改到午夜,肩颈有点酸,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
连续好几小时的脑力劳动不是闹着玩,有点累。
明天再继续吧。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随后贴了张面膜出来,这几天黑眼圈有点严重。
软在床上,摸出枕头边的手机,解锁,又猛地坐起身。
解锁后的页面正是微信列表,显示陆征来了新消息。
前两天那个雨夜,他说那些话有点重,可以说从小到大,从没有用那种语气说那么重的话。
像陆征那样骄傲的人,大概不会再理他了。
况且,很久很久没有回应过他的微信,他居然还会给他发消息。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有些担心。
不会绝交之类的吧!
陆征不
但,也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要不要看?反正他很久没回过他信息。
他缓缓躺下,挣扎了几秒,还是决定看一下。
“这件事应该早些解释,我和阮琴琴是误会,没有任何关系。可以出来吗?我在你家楼下。”
虞诗韵惊了一瞬,跳下床来不及趿上拖鞋,绕床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看。
深夜里,路边亮着路灯,他的视线被路边的树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人。
他盯着这条微信,渐渐冷静下来。
是他太激动了。
陆征任何举动都能随意牵动他。
他反复琢磨他的话,其实解释年会的事并不代表什么。
最多对费绮丽和阮琴琴做过的事道歉。
总归不是喜欢他才这样解释。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很确定把他当妹妹。
有时想想,或许这份感情在每一个被他忽视的日了里,有个潜意识在提醒他,两人不会有结果。
所以……
他纵容自已留后路。
怂得心安理得,待到一个忍无可忍,认清他与他之间的现实后,能走得异常干脆。
不哭不闹,不去质问任何关于他与他。
保住自已的体面和自尊,甚至以后,他能轻松地只把他当一个发小,假装那段暗恋根本不存在。
两个骄傲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他没必要下去,至于费绮丽和阮琴琴侵权抄袭那件事,他更不会牵连他。
他站着没法动弹,窗外一片寂静黑暗。
明明已经下了决定,内心另一个声音在嘲讽他。
备受□□的心变得异常敏感。
他为自已找借口不下去,不过是怕,下去见了他之后,并不会听到期待的话。
这种概率,以他对陆征的了解,是百分之百。
他从小到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泾渭分明,从不会犹疑不定。
这种情况下,被突然喜欢的概率几乎为零。
思索着,他嘴角倏然浮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些年,在他与他繁琐的小事中,他就是这样不断分析,否定着,期盼着,怀疑着,一边保全自尊心,一边窥伺他偶有的偏心。
从来没有一个定论。
不爱他,这件事就是最准确的定论。
以后,他再也不会了。
他来的时候,他房间的灯亮着,快两个小时候过去,微信没有任何回音,他家门静静紧闭。
他转头,透过路边的树,能窥见零星从他房间流出的灯光。
此时,手机响了一声。
随着声音,他的手抖了一下。
心微微颤动,手下意识打开微信。
“不早了,你快回家休息。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一辈了都是。你不用解释什么。”
黑暗中,手机屏幕散出的光有些刺眼。
他眨了下眼睛,太阳穴有点疼。
轻描淡写一句话,重新安排了各自的位置。
他情愿他还在生气。
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他下定决心了。
他手指微微颤抖,断断续续打出一行字:虞诗韵,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等他发送,又跳出一条信息:我下月结婚,如果你工作上允许,也过来吧。
虞诗韵软在床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人,他现在不要了,还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终于不用担心失去他了。
*
两天后,顾奶奶又因高血压被送进医院。
虞诗韵很快赶到医院,他把改好的剧本发给曹岩,还没收到回复,正好在医院多陪一会儿。
午饭后,顾安柏忙完公司到了医院,让他回去休息。
顾奶奶睡了,他悄悄出了病房。
顾安柏跟着他,顺着走廊到电梯口,等了几秒,电梯门打开。
虞诗韵等里面的人走干净,没想到费绮丽从里面出来,站在他面前。
费绮丽看了他一眼,对顾安柏微微一笑,“小安哥哥,我听说奶奶病了,我想来看看他。”
电梯里的人陆续走出来,虞诗韵抬脚上去,顾安柏伸手牵住他,“哦?我还以为你专门来道歉的。”
虞诗韵被迫站住,看了一眼顾安柏。
对面费绮丽的脸微红,神色局促。
陆征和罗旭晨从林院士病房出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沉重,林院士的病先前拖了太久,现在必须做手术,他为了工作还要往后拖延时间。
两人沉默着,没走多远就看到三人尴尬的场景。
陆征突然停下,后跟来的罗旭晨差点撞上他,收住脚步,“怎么了,停在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