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睁开低垂的长长眼眉,进而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生动地露出惊怒交加的面容。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样?!
忘恩负义啊,狼子野心啊……自怨自艾了少许时候,他突然意识到霍鑫?作为一个纵横拉马克游戏好几年,已经游刃有余的强者,心狠手辣不是理所当然的品质么?
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下意识只将他看作了是一个后辈,太过看低他,也太过高看他。
看低是小看了他的胆色与疯狂。将国家交到一个疯子手上,会发生什么难道还想以常理来推测吗?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完全是自作自受!
高看是本以为他会有他那枭雄老爹的常识与分寸,以为他知晓进退懂得把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左相感叹的不只是霍鑫?,还有一时不查自作自受导致陷于如今局面下的自己。
左相归根结底就只是一个凡人中的位高权重者。他有着无与伦比的经验与阅历,高出一般水准不少的智慧,以及一具苍老到近乎腐朽的躯体。
让这样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自救逃脱着实是有些不切实际,但霍鑫?好歹没有把他绑起来限制住。所以在经历过老年人醒来后慢慢感受到身体逐渐受到自己控制的那种恼人的过程后,他决定起身去看一看自己究竟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在被迫签署了那张与皇室派决裂的逮捕令后,左相本以为霍鑫?会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把它带到远洋客轮上。而房间没有窗户的金属墙面与低沉腐朽的空气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唯一一点奇怪的一点,就是这金属的舱室就像地面上的建筑一样稳固,一点点随着海水摇动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这真的是在海上,他难以想象自己乘坐的巨轮到底有多么庞大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样的猜测同时也让他疑惑,如此庞大的目标,如果上面全部都是臧王府一派的武装力量,难道不是更容易被敌人锁定并采取针对性打击?
而如果是和普通的游轮,货轮结合在一起,又如何保证原本正常的船员和旅客不会意外撞见自己和其他每天在新闻上挂着面孔的大员?尤其是这种强硬的手段下,根本不能保证有人会主动向外求救。
他在自己的舱室中简单检查了一下。逼仄的空间内只有一张挂在墙壁上可以收起的单人床和一张勉强能对方两三摞公文的迷你写字台。
身上的配枪自然没了踪影,保镖秘书什么的更不要去妄想了。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也不需要亲自随身携带手机。而官印,纸笔,自己留在家中尚未处理完的各种公文都被整齐放置在固定在仓壁上的铁桌抽屉里。
比较令人疑惑的是,舱室内居然没有配备内线电话。如果霍鑫?没有疯到彻底放弃了对帝国社会秩序的掌控,真的需要他在此处继续工作的话,那显然是一件十分不方便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疑惑,左相起身去尝试开门。旋转沉重的门把带动门上向四个方向固定的门栓回卷,左相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限制在房间里面!
舱门确实是海船上那种可以隔离水压或者爆炸的上下圆弧型的厚重金属舱门,推开后左相发现是一条预料之中的金属走廊。
走廊一侧有着许多间距极短的舱门,另一侧则是完全封闭的金属墙面,像极了军用货轮吃水线以下舱室的设计。
似乎是为了省电,间距颇远的嵌在墙壁内估计连手枪都无法破坏的昏暗壁灯将整个走廊那锈迹斑驳的墙面映照出一种恐怖片中特有的气氛。
左相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下去,没过多远,便遇到了另一个从自己舱室里出来的熟人。
“左相!这里是……”
“宗正大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两位一品大员的情绪都颇为激动。宗正原本在最后的会议上没有见到左相,还以为他和霍鑫?一起谋划坑了自己,结果现在看到对方的样子方才察觉原来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囚徒,遂安心下来,解释道
“我们收到了臧王府的密令在新燕大厦召开紧急会议。会上霍鑫?提到了我们所有这些支持臧王的人都面临着生命威胁,提议将我们临时集中保护起来。
会议上他的提议被将将超过半数的投票支持通过。我投的反对票,但在离开会议室后才意识到无论我们作何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后来怎么被弄来这里的,他跟左相一样完全不清楚。霍氏皇族在选拔朝廷官员时似乎有异避开了超人的干预。
那些在域分界组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有自己的圈子,他们的决策可以左右朝政,却从不会被允许参加实际操作层面的事物。
而像自己这些实际管理国家的朝廷大员则是清一色的凡人。当然,像霍悯阳这样几位探不清深浅的王爷另算。
左相点头,沉声应道“我也是找上门去寻求庇护,结果就被那小子给坑了。真的是百虑一疏,晚节不保啊。
不过宗正大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他不可能一直把我们关在这里,等到外面的威胁被确认解除了,肯定会放我们回去的。到时候……哼!”
宗正点点头,又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我倒不担心臧王大人会放任这小子一直胡搞下去。但他被逼到狗急跳墙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难保还会不会有‘危险解除’的一天啊。
我现在忧心的是,若是臧王府大树倾倒,你我已无后路啊……”
两人相顾而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左相强打起精神道“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站着等饿死不是?先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再做打算,事情未必没有斡旋的余地。
两位公主对内一向心慈手软。就算我们被迫参与了云裳阁关系者的清缴,念在我们多年来为朝廷的贡献的份上,再加之动乱之后的帝国需要强有力的经验来重建和维持,恐怕也未必会撤了我们的职务。”
宗正闻言摇了摇头“左相日理万机,对相关琐事可能了解不多。我们最大的威胁不在公主,而在那个云裳仙府的音乐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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