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吃药。”
……
大魏,德治十三年,金陵城南。
一间有些破落的房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月光从木窗的格子中照进来,落在三人的身上。
一个二十多岁大丫鬟端着汤药侍立在一旁,这丫鬟叫云烟,面容姣好,身上穿石青色对襟短褂,下着翡绿撒花洋褶裙,裙边系着石榴色的宫绦。
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左右的孩子,连忙接过药碗,小大人似的扶起床上的美艳妇人,将汤匙里的药吹了吹,递到妇人唇边。
这孩子叫贾玦,眼若桃花,目似丹凤,穿一身月白色流云长衫,虽是男身,生的让女子都要嫉妒三分,年龄不大,却自有一股风流神韵。
妇人勉强喝了几口,就又咳嗽起来,她看着自己才十多岁的孩子,就要勉力支撑起这个早已破败的家,眼中有心疼,有骄傲,有不舍……但唯独没有悔恨!
贾玦放下碗,神色紧张给妇人拍着后背,“娘,你怎么样了?可好一些了?”
妇人佝偻着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手,温柔的微微摇头。“玦儿,不要担心,为娘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
贾玦紧紧握住妇人的手,眼中强忍着泪花,“好,孩儿不担心…孩儿不担心!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风月楼的孙掌柜是个好的,他已经答应了让孩儿去给他算账,娘你知道的,孩儿算数一向厉害,很快就能赚到钱了,到时候就能带娘去看更好的大夫!
之前那个宋老头,请了他那么多回,娘也不见好,可见是个沽名钓誉的。”
妇人听见风月楼三个字,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叹息一声,“玦儿,你坐过来,为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贾玦依言坐到床沿上,妇人艰难的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玦儿,风月楼那种地方,你可千万去不得,为娘这辈子已经算是毁在那了。
可你不一样,你自小天资聪慧,又好读书,懂事的就和大人一样,娘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好的儿子。
可惜都是因为娘的身份耽误了你,不然……咳咳,你以后是要金榜题名,当大官的,可千万不能去那种……咳咳…咳!”
“儿不去了!儿不去了!娘,你快别说了,先躺下休息会!”
这个一辈子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妇人,却头一回执拗的不肯躺下,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贾玦。
“娘的身体,咳咳…娘自己知道,有些话一直觉得你小,没跟你说,可现在不说怕下次就没机会了,玦儿,你懂事,从来没问过娘你爹的事,你爹他啊……咳咳……”
“娘!你别说了!玦儿不听!你先躺下休息,孩儿这就去请更好的郎中来,爹的事,等娘大好了,再慢慢讲给我听!”贾玦紧紧抱住妇人单薄的身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妇人无奈苦笑,无力的轻轻抚着贾玦的后背,“玦儿,别闹,你知道的,娘这病多少好郎中看了,也不见好,你是个懂事的,要听话,听娘给你说……
你爹他啊叫贾敬,是个神京城里头来的什么宁国公府公子,意气风发,长的也俊,当年为娘啊还是这秦淮河上第一名,娘那眼力尖啊,一眼就相中了他,可惜后来他就回京了去赶考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高中了没有……”
贾敬!贾玦当时就懵了!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什么架空历史呢,但是贾敬……宁国公府……应该就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看见娘亲脸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笑容,仿佛重回了她最美好的年华,贾玦怔了怔,也止住了泪,勉强笑了笑宽慰着,“想是高中了的,毕竟是娘亲看中的人。”
“是啊,为娘的眼光哪有差的,咳…咳咳…当年他帮我赎了身,答应高中后就来接我的,然后我等啊等啊,就有了你……
娘不怪他,你也别怪他,毕竟为娘的身份本也不敢奢求那些,就是苦了你了,娘本打算忘了他,再不去找他的,独力将你扶养成人,光耀门楣,可娘这身子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咳咳…你把娘那只【彩凤笼烟金步摇】找出来,那是你爹当年送我的,说是你祖母留下的,想来他见了之后就会明白,过些日子就让云烟带着你,去寻你爹去。”
“不要,娘咱们一起去,儿子带您去找爹,他是国公府的大人物,有体面请到太医的富贵人家,到时候让爹请了太医给娘治了病,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妇人慈爱的看着贾玦,苍白无力的脸上露出微笑,伸手拭去他眼角泪痕,“莫哭、莫哭,我的玦儿以后就是国公府的公子了,莫要再轻易流泪,没得让人瞧不起,终究是娘拖累了你啊……”
“才不是呢,玦儿不要当什么国公府公子,玦儿只要娘长命百岁,等着儿子金榜题名……娘啊!”
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的云烟也是眼圈红红的,扑到了床沿上,“夫人!”
……………
失恃,丧毕,守孝期满,贾玦披麻戴孝为母亲上完最后一柱香……
云烟恭敬的从后面走了过来,“少爷出发吧,已经都准备好了!”
贾玦???
“准备好什么了?”
“去神京找老爷啊!”
啊这……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贾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