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点点从东边升起,暖红色的光辉驱散大地上的阴冷,温暖得令人想要流泪。
楼延站在阳光下,看着那缕红色的日光变成了金黄色,慢腾腾地悬挂在了群山之上。
他的双眼被日光刺得流泪,黝黑的瞳孔被染成了清亮的琥珀色,却仍然没有移开眼睛。
傅雪舟走到了他的身边,楼延喉结滚了滚,哑声开口道:“路好修死了。”
“嗯。”
傅雪舟看着天边日出,缓缓说道:“没有他就不会这么快胜利。”
“是啊,”楼延声音哽咽,“但这场战斗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他们没告诉我,但我知道小雨也死了。她说过要等我回来,但我还是没赶得回来。你知道吗?我明明可以用【时间倒流】救下路好修,但我却不能用,我竟然不能用。”
傅雪舟轻叹了口气,走到楼延面前抬手擦去了楼延脸上的眼泪,没想到把手上的血迹也擦到了楼延的脸上。他皱皱眉,颇有些无措:“别哭了。”
楼延哑声道:“我心里难受。”
傅雪舟看着他被泪水沾湿的眼睫和泛着血丝的双眼,知道他是真的难受。怎么能不难受?即使他们赢了,但赢得太过惨烈了。
在刚刚那一波庆祝胜利的震天哭声和呐喊声后,人们就沉默下来开始埋头打扫战场,将战死的同胞遗体焚烧掩埋。
日光和火光一天一地,交相辉映。放眼望去,这片大地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断壁残垣。
他们真的是惨胜。
战胜诡异的代价,是他们人类的家园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李三新他们接受不了路好修的死,正抱着路好修的尸体不让别人焚烧。楼延就是看到那一幕太过难受,才会一个人站在远处独自舔舐伤口。
傅雪舟不知道楼延的心情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但他却想让楼延开心。他牵过楼延的手臂将楼延抱在了怀里,掌着楼延的脑袋将他的脸压在自己的肩上,用他那很令人信服的语调平静地道:“他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看到我们的胜利。死亡从来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况且这么多人一起死,他们也不孤单了,所以没必要难过。”
“……”楼延的眼泪刚染湿傅雪舟肩膀处的衣服就被迫停了下来,眼皮都跳了一下,“什么叫这么多人一起死也不孤单?傅雪舟,你会不会说话?”
傅雪舟疑惑:“我哪说错了?”
楼延道:“……算了,你以后不会安慰人就不要乱说话。”
傅雪舟的情商真的是个谜,有的时候说的情话让人怀疑那些话竟然能是他说出口的,但有时候说的话又简直气得让人恨不得和他殊死搏斗。
但被这么一打岔,楼延的心情确实稍稍恢复一些。他从傅雪舟的怀里离开,却不小心碰掉了傅雪舟的手机。
看着这个手机,楼延都无语了,他弯腰捡起手机:“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随身带着手机?兄弟,这可是战场啊。”
傅雪舟冷笑
一声(),那是你的注意力没放在我身上。
楼延无话可说7()_[((),他想起之前把傅雪舟随手往路边一扔的事,心里有些愧疚。
他把手机递给傅雪舟,手机却被他碰得亮起了屏幕。楼延随意一瞥,就扫了密密麻麻的页面。
不是吧,傅雪舟竟然喜欢?
但他还没细看,手机就被傅雪舟两指夹走利落地塞到了口袋里。傅雪舟神色自若,没有半分异样,“李三新喊你了。”
楼延顾不得再问,转身匆匆走到李三新、段泽歌几人的身边。
叶不言在这几个月已经和路好修成了好朋友,他这会儿抱着路好修的尸体,无声地掉着眼泪。所有人沉默地看着他们,眼眶红着,气氛肃穆。
小雨死的时候他们还能哭出声,但当悲伤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反而无法大哭出声了。唯有不断流淌的眼泪,才能宣泄他们的难过。
叶不言再怎么不想接受现实也得接受,他被拽了起来,火光吞没了路好修的尸体。
小雨的身体已经被埋了,只能将战场上找到的衣服碎片也扔在了火堆里,当作这是他们两个人的葬礼。
楼延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了想要抽根烟的欲望。他用力咬着牙,一眨不眨地盯着熊熊烈火。
这是他参加过最简单的一场葬礼了——可笑的是,楼延身家数亿,却没法在这时给自己的朋友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你说,他们会不会怪我,”楼延低声跟身边的李三新说,“怪我没有好好给他们下葬。”
李三新的声音同样沙哑,带着湿意,“不会,他们会很开心,因为这个地方是他们战胜诡异的战场。”
楼延没再说话了,用力忍住眼中的酸涩。
大火的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默默地往火堆里扔了代表自己战友的衣服、徽章,甚至是手指和残肢。火变得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大,大家看着这堆耀眼的火焰,火焰也在他们的眼中燃烧。
等到火焰从高变低时,李三新突然问道:“明天会变得怎么样?”
楼延呼出一口气,肯定地道:“会变得越来越好。”
在诡异之主的心脏被楼延捏碎后,不只他们战场上的诡异灭亡了,整个国家、整个世界的诡异都在同一时刻灭亡。
全球损失惨重,人口锐减到了诡异复苏来临前的二十分之一。除了人类数量上的伤亡,地球本身受到的损害也十分严重。
有的国家动用的热武器直接毁灭了自己的半个国,热武器遗留下来的辐射就是一个大大的危害。所有人都知道,打赢诡异只是一个开始,最为艰难的还是战后地区重建。
但再怎么艰难,人类的内心也充满了希望和力量。不用担心诡异会时不时出现杀死他们,人类的精神气顿时提升了一大截。
而亲人、朋友死亡的痛苦,终究会像阴云一样被头顶日光驱散。
林游带着诡异防控局的人整理完
()战场后就去开会了,但楼延一行人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们站在战场上,各自都在发着呆。
终于,段泽歌率先开口道:“楼延,傅雪舟,你们知不知道诡异之主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说这个,楼延就皱起了眉,莫名有种不想深入探究的烦躁感觉:“不知道。但那应该就是诡异之主故意说的挑拨离间的话,它恨傅雪舟,所以想让我们在它死后也杀了傅雪舟。”
傅雪舟垂眸,神情莫测。
段泽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的天赋能力和身体内的诡异消失了吗?”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怔。自从看着诡异之主死亡,战场上的诡异一个个变成血水肉泥之后,他们就下意识地觉得全世界的诡异都跟着消失了,也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身上的诡异力量也会跟着消失,倒是没有特意去查看。
被段泽歌一提醒,他们赶紧试了试。李三新最先开口,倒是毫不意外:“天赋能力还在,鬼婴消失了。”
段泽歌又看向楼延和傅雪舟。
楼延眉头皱得更深,缓缓道:“我的天赋能力也还在。”
段泽歌敏锐地追问:“那诡异能力?”
“……也还在。”楼延张开手,掌心冒出一朵骨花,他神色复杂地道。
李三新心里一沉,立刻看向傅雪舟:“你的还在不在?”
傅雪舟颔首,表示也在。
李三新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转头看向段泽歌:“你的还在不在?”
“和你一样,天赋能力还在,但诡异力量却消失了。”段泽歌看向楼延和傅雪舟,“刚刚我看到林游统计了战场情况,天赋能力本身就是我们自身觉醒的能力,在诡异之主死后还在并不稀奇。但除了你们两个人之外,其他半诡者身体内的诡异也跟着消失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林游没有多想就已经断定了诡异之主已死。
气氛再次凝重,楼延张张嘴,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诡异之主最后那个诡异的笑容,他喉结滚了滚,几乎要被逼疯了:“为什么我和傅雪舟的诡异力量还在?”
手中的骨花精美而漂亮,但在此时此刻,它却包含着滔天恶意,刹那间笼罩住了以为刚刚走出黑暗的他们。
为什么还会有诡异力量存在?
是因为他和傅雪舟特殊,还是因为诡异真的没有彻底消失?
难道真正的诡异之主还没有死吗?
不可能!诡异之主绝对已经死了!
但这些诡异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楼延脑子一阵一阵地疼,他好像踏入了泥潭之中,半个身体被掩埋了一半。如果诡异之主还没死,那他们根本就没有再与之对抗的实力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诡异之主最后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段泽歌抿了抿干涩的唇,道:“你和傅雪舟是特殊的,你们想一想,你们的诡异力量的来源有什么共同点吗?”
楼延猛地呼吸一窒,立刻抬头看向傅雪舟。
傅雪舟也在看着他,却只是单纯地在看他,目光专注。两个人目光对视,傅雪舟还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楼延眼中却骇浪掀起,立刻攥紧了拳头。
他的诡异力量来源于另一个世界的他,而另一个世界的他吞吃过傅雪舟的心脏。
傅雪舟……
共同点是傅雪舟的心脏。
一种不可能的想法出现在了楼延的脑海里,楼延双眼瞬间通红,低吼出声:“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傅雪舟好奇。
楼延嘴角紧抿,呼吸不由急促。傅雪舟眉头微皱,伸出手抚摸了两下楼延的后背:“别紧张,你别乱想。”
段泽歌却逼问一般地道:“楼延,你想到了什么?”
楼延全身微微颤抖,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某种煎熬状态,双眼甚至有些失焦。
“楼延?楼延?”傅雪舟叫着楼延,语气逐渐着急。
“楼延,我认识的那个‘楼延’和你一样理智,他还没有彻底爱上傅雪舟,没有你对傅雪舟那么深的感情。我绝不相信他在日记本里那么后悔只是因为爱情……”
段泽歌的声音逐渐哽咽,他还想继续说,傅雪舟却冷冷看了他一眼:“闭嘴!”
李三新也看出了楼延状态的不对,他使劲扯了扯段泽歌的手臂,谴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他妈拐弯抹角!”
段泽歌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他不想说这些话,因为他知道这些话会伤害到这个世界的楼延。
这也是楼延啊,他怎能忍心?
可如果不说,他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平静还会被诡异毁掉。
“……我认识的那个‘楼延’一直后悔杀死了傅雪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不要杀傅雪舟’,所以我一直在找原因。我原本以为是只有傅雪舟才能够杀死诡异之主,但最终杀死诡异之主的是你和路好修,楼延。那‘楼延’一定有其他意思……在听到诡异之主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楼延背对着段泽歌闭上了眼,他不敢去听段泽歌后面的话,却无法阻止他继续说。
傅雪舟本想打断段泽歌,但段泽歌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让他都不由愣了一下。
“什么另一个‘楼延’,什么日记本?你在说什么?”李三新心里莫名地不安,忍不住追问道。
段泽歌却没有解释,他盯着楼延的背部一字一顿地道:“傅雪舟一击就可以杀死旧诡异之主。”
“傅雪舟的诡异力量强到让诡异之主害怕。”
“其他的诡异也害怕他。”
“他甚至吃了大半个诡异之主的心脏都没事!”
段泽歌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地道:“傅雪舟为了杀诡异之主所以吃了无数的诡异,那些诡异力量堆积在他的身体里,他是不是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为了真正的诡异之主?”
“……”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李三新才不敢置信地提高声音:怎么可能!!!傅雪舟是人类!他怎么能是诡异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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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人类,但他比诡异之主还要强大,”段泽歌声音更高地道,“我们杀死的那个诡异之主也从未承认自己是诡异之主,一切都是我们的以为而已。傅雪舟吃的诡异太多了,诡异的力量一直朝他流去,他又怎么不算是诡异之主呢?”
傅雪舟冷漠地看着段泽歌,表情缓缓变得厌恶至极,最后嘲讽笑了一声:“我是诡异之主?”
他觉得很可笑。
轮回292次,傅雪舟的目标就是杀死诡异之主。结果段泽歌在这里告诉他他才有可能成了真的诡异之主,如果段泽歌不是楼延的朋友,现在已经死在了傅雪舟的手里。
“……他说得也没错。”
一道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众人之间。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他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被绿植繁花包围的店铺。灰伯爵手捧着一个木盒从店铺中走了出来,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好久不见,各位。”
傅雪舟全身一寸寸地绷紧,他直勾勾地看着灰伯爵,眼神一点点变得猩红暴虐,压迫感逼人:“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他像个受到围攻的野兽一样,随时处在发疯化魔的边缘。
楼延感觉到了傅雪舟的紧张、厌恶和自我怀疑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他下意识拉住了傅雪舟护在自己的身后,防备地看向灰伯爵。等看到灰伯爵手里拿着的木盒时,楼延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认得这个盒子,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傅雪舟的心脏。
灰伯爵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拿傅雪舟的心脏过来,傅雪舟明明没有死!
灰伯爵悲哀地看着他们,苦笑道:“我一直在等诡异之主死去。直到三个小时前,你们杀死了诡异之主。我本来以为诡异就此可以全部消失,可等不及高兴,我就发现我店铺中的那些诡异道具还存在着诡异力量。”
“而这样的情况,只能代表还有源头在给这些诡异道具提供诡异力量。”
说着,灰伯爵突然跟楼延说了一声“抱歉”。
楼延的心猛地一跳,双手向后推着傅雪舟戒备地后退了两步:“你为什么跟我道歉?”
“别担心,”灰伯爵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夺命手机拿给了他看,“我是在为我擅自进去了你家,没经你允许就拿走了夺命手机道歉。”
楼延的眼神逐渐危险,他眯起眼睛看了夺命手机一眼:“你问了这东西什么。”
“我问它诡异之主是谁。”
楼延嗤笑一声:“这玩意会说谎话,它的话可不能相信。”
灰伯爵平静地道:“没错,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让它说了实话。第一次,它告诉我诡异之主已死;第二次,它告诉我诡异之主还未觉醒;第三次,它告诉我诡异之主还未觉醒的心脏在我的店铺里。而我的店铺,只
()有一个傅雪舟的心脏。”
楼延早已料到他会说什么,但听到的时候还是心中一沉。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他用夺命手机给傅雪舟打电话试图杀死傅雪舟的事情。当时电话一接通,夺命手机就被傅雪舟的声音给吓得连忙挂断了。他当时只以为夺命手机是被傅雪舟的气势给吓到了,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原因。
楼延从来没想过傅雪舟是诡异之主的可能,傅雪舟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可就像是个玩笑一样,命运跟他们讲了个地狱笑话。
只因为傅雪舟吃了太多的诡异,只因为他292个世界的不断积攒力量……所以,他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身体内的诡异力量足以让他成为诡异之主了吗?
空气都好像被冻住了,楼延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冷静道:“但傅雪舟是人类,他拥有理智,还有人类的身体。他怎么可能是诡异?”
“你见过他狂暴化的样子吧,”灰伯爵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绿色眼眸和楼延对视,“他那个样子还算是人类吗?”
楼延哑然。
灰伯爵道:“就连你——如果你体内的诡异全部复苏,你也会变成诡异之主那么可怕的诡异。”
……楼延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灰伯爵说得是对的。另一个世界的他就完全变成了诡异的样子,还是恐怖至极的sss级别诡异。
那比他吞噬过更多诡异的傅雪舟,诡异化的模样又会多么可怕?
灰伯爵抬眸,和被楼延护在身后的傅雪舟对视:“傅雪舟,我问了夺命手机什么叫做‘未觉醒的诡异之主’,从它的回答加上我的推测后,我得到了答案。你就是未觉醒的诡异之主,你之所以能够一直保持人类的模样,是因为你的心脏一直放在我这里。”
灰伯爵小心地打开了木盒,露出了那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这颗心脏,才是现存一切诡异的力量来源。只是因为它没有和你合为一体,所以你才没有彻底诡异化。”
扑通、扑通。
这颗被木盒封存许久的心脏有规律地跳动着。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颗心脏,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片。
楼延愣愣地看着这颗心脏,他的心脏也有了揪疼的感觉。
“原来是我的心脏……”
傅雪舟垂眸,扯了扯唇。他走上前想要抚摸自己的心脏,但灰伯爵却下意识躲了一下,就像是害怕傅雪舟趁机夺走心脏一样。
这个动作一做,气氛更加僵硬。傅雪舟的手在空气中顿了几秒,自然而然地收回,侧头跟楼延道:“你去拿吧。”
灰伯爵愧疚得都有点不敢看傅雪舟了:“对不起,我……”
“把他的心脏给我。”楼延面无表情地上前说道。
灰伯爵再一次苦笑:“我没有防备他的意思,我只是——”
“把、他、的、心、脏、给、我。”楼延掀起眼皮,冷冰冰地道。
灰伯爵默默地把
木盒交了出去,不管怎么说,他相信楼延不会任由感情用事。
“这颗心脏现在还算不上真正的诡异之主的心脏,”灰伯爵继续解释道,“只有傅雪舟和这颗心脏合二为一,彻底变成诡异化状态,傅雪舟才会成为真正的诡异之主,这颗心脏也会成为真正的诡异之主的心脏。”
楼延双手微颤地将木盒合上,状似平静地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灰伯爵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道,“但傅雪舟和这个心脏如果合二为一的话,肯定会失去所有的人性。他那时就会变成比你们之前对付的诡异之主还要可怕的存在。我担心的是你们没法在他诡异化的时候重新把这个心脏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然后毁掉这颗心脏。”
“那这对傅雪舟也太残忍了,”李三新下意识道,说出口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连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说要杀傅雪舟,我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但此时,已经没人在乎这点口误了。
楼延低头看着怀里的木盒,整个人有些失神,“所以你是什么意思,灰伯爵。”
“楼延,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灰伯爵无奈地道,“如果有人可以杀死诡异化的傅雪舟并且掏出傅雪舟的心脏,那就只有你。我相信傅雪舟即使变成没有理智的诡异,他也不会杀死你。”
顿了顿,灰伯爵犹豫地道:“大概。”
“……”楼延是个很理智聪明的人,但他发现他此刻大脑空空,什么逻辑话语都想不起来,组不成片。他抱着怀里的木盒,用尽全力去找灰伯爵的话柄:“不对……我也吞了很多诡异,我甚至还间接吃过一个傅雪舟的心脏,那为什么我没有成为诡异之主?”
灰伯爵纵容地看着楼延,就像是看着找借口不做事的孩子一样:“因为你身体内的绝大多数诡异都没有苏醒,你知道的,对吗?”
楼延张张嘴巴:“……”
傅雪舟突然道:“可以。”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他,傅雪舟神色还是那么淡淡,他垂眸重复道:“诡异之主必须死,楼延,你来杀我。”
楼延好像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傅雪舟反倒笑了,他微微弯下腰,银发笼罩住他和楼延,傅雪舟轻轻在楼延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只要毁掉我的心脏,这一切都结束了。”
楼延莫名其妙地开始眼睛模糊,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但你会死。”
“那你会忘记我吗?”傅雪舟问。
楼延勉强想笑,但笑不出来,哑声道:“别说了,你让我很难受,傅雪舟。”
傅雪舟又笑了一下,他亲了一口楼延,动作堪称温柔:“对不起。”
灰伯爵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能看到傅雪舟如此温柔细致的模样,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低声哄着楼延。
他们这副模样,分明是一对相爱正深的恋人。
灰伯爵突然感觉自己真是罪孽深重,要让这样的一对恋人一人杀死另一
人。
傅雪舟直起身,看向了其他人:“给我最后半天的时间吧。”
这话一出口,李三新顿时忍不住眼睛一热,他想说别说半天了,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但冲动的话还没说出口,傅雪舟就已经拉着楼延离开了。
附近就有城市,傅雪舟带着楼延来到了城市里。楼延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直到他被傅雪舟按着坐下,楼延才猛地回过神,他观察了一下环境,和前面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这里是理发店?”
“嗯。”
傅雪舟将理发店的剪发工具找出来,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梳子站在了楼延的背后,轻轻给楼延修着过长的头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娴熟地把玩着银色剪刀,动作好看又灵活:“之前说好的,要给你理发。”
细碎的黑发掉落在了地上,楼延眼眶泛红,他透过镜子凝视着傅雪舟,一时竟移不开眼,不由自主说了真心话:“我也想看看你剪短发的样子。”
傅雪舟笑了一下,抬眸和镜子里的楼延对视一眼:“等我给你剪完,你可以给我剪。”
“我没给别人剪过头,技术肯定很差。”楼延顿了顿,“会把你剪得很丑。”
傅雪舟慢条斯理地道:“不会。”
楼延勉强笑了笑:“这么相信我?”
傅雪舟瞥了他一眼:“因为有我这张脸,什么发型都不会丑。”
楼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匆匆擦了下眼睛:“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傅雪舟,你好自恋啊。”
傅雪舟停住手上的动作,和镜子里的楼延对视。楼延看着那双漆黑得好似怪物一样的双眼,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傅雪舟将椅子转向自己,一手撑着椅背,弯腰细细吻去楼延脸上的眼泪,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楼延,你哭了。”
他喟叹一样地重复:“你为我哭了。”
“你要死了,傅雪舟!你要死了!!!”楼延低吼道,“你能不能表现得愤怒一点?你能不能挣扎一点!你那么强,你为什么不反抗!”
傅雪舟道:“因为我们都想杀死诡异之主,因为诡异之主必死。你知道的,楼延,灰伯爵说得很对,只有你才能杀死变成诡异化的我。”
“操他妈的……”楼延几乎崩溃,“凭什么是我!”
傅雪舟道:“因为我爱你。”
楼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颓废地倒在椅子里,闭上眼睛一点点感受着傅雪舟的亲吻。
对啊,谁让傅雪舟爱他。
傅雪舟很快就给楼延剪好了头发,镜子里的楼延发型利落帅气,微卷的发丝垂在耳侧,又恢复成了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满是优雅矜贵。
楼延站起身,让傅雪舟坐下。他拿起傅雪舟刚刚用的剪发道具,生疏地捧着傅雪舟的长长银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不断询问傅雪舟:“就一刀剪下去吗?”
“剪这么多吗?”
“啊,再短点?”
银色长发大片大片地掉落,覆盖住了地面上的黑色短发。楼延真的很不熟练,全程都手忙脚乱。事实证明做某些事情有个专业指导老师很重要,楼延听着傅雪舟的话,短发一点点成型。楼延剪得很认真,也就没有注意到傅雪舟全程都在看着镜子里的他。
最后,楼延站起身端详镜子里的傅雪舟,满意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银色短发的傅雪舟多了几分清爽年轻的帅气,碎发懒散地垂在他的额角,竟比长发的模样多了令人耳红心跳的悸动感。他看了自己一眼,对着楼延点了点头,给予肯定:不错。()”
楼延捏着傅雪舟的下巴观察了一下,发现傅雪舟左边耳朵的一缕头发有些长了,他严谨地拿着工具想把这缕头发剪短。
傅雪舟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突然道:“楼延。”
“嗯?”
“你喜欢我吗?”
或者是上一次用“爱”这个词却吃了闭门羹,傅雪舟这次换了“喜欢”两个字。
“嗯。”楼延死死抿直唇,忍住那股呛人的酸涩。
傅雪舟今天的话真的很多,他又道:“可是我们八字不合,哪里都不配。”
楼延再也拿不住手里的剪发工具了,他用力把这些东西扔在地上,狠狠拽着傅雪舟的领口拉到眼前,满目血丝地道:“不配不代表不能相爱。懂了吗?傅雪舟。”
傅雪舟笑了,他突然伸出手递到了楼延的面前,掌心里是个银色打火机。
“之前从灰伯爵的店换回来的,”银短发男人道,“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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