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伦惨案?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广富声音不自觉开始颤抖。
他看向姜老头,眼中闪动着难以想象的惊骇神色。
同时,又忍不住低头看向怀里的康康。
有种恐惧和痛苦不自觉浮上脸庞。
姜老头沉吟一瞬,语气前所未有的肃然,“‘穿钉骨’在此,可以确定杨松一家心术不正,绝非良人。”
“而程娟在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这家人恐怕已经不把她和孩子当自家人了!”
说到这,程广富猛然抬头,像是回忆起什么,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杀意。
“没错,自打小娟怀孕,杨松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有人在镇上的ktv看见过他,还给我透过风声。”
“我当时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都忍了下来,没想到,没想到...”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无比悔恨。
姜老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那时候夫妻俩恐怕已经离心,杨松也不知道教给儿子什么话。”
“总之,在康康心里埋下了懵懂的恨意,直到某天爆发...尸体上的手掌印,恐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子杀母,所以明明是‘水官解厄’生辰的好命,却在落水没多久,就化为竖尸,凶煞异常。”
“下葬后,杨松知道实情,才挖坟竖葬程娟,就是害怕她破棺而出,去杨家闹祟报仇!”
说到这,姜老头顿了一下,目光定定看向棺材,继续道:“是我看走眼了,程娟是好孩子,如此悲惨,也没有闹祟。”
“一切都是鬼胎在作祟。”
“它明明可以投胎,却被亲哥哥间接害得成了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血肉,成了凶戾的阴物,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闻言,我下意识将目光投射向鬼胎的真身。
血色的肉团渗出黑紫色的黏液,看上去像团烂肉。
可偏偏又生长出像四肢一样的肉芽,有些人形模样。
我不免想到,如果没有这些祸事发生,等足月后,它也是有人疼爱的可爱宝宝。
如今沦落成血污满身的鬼胎...
恨,是应该的。
但突然间,我又看见康康。
想起昨晚杨家老鬼上身,还是鬼胎出手帮我对付,它何不让康康自生自灭呢?
我皱着眉头开口道:“鬼上身时,鬼胎还帮了大忙,它为何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到头来又要自己杀了康康,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姜老头沉声,幽幽说道:“母爱是天生的,哪怕人死了,那一缕幽魂也会护犊子。鬼胎出手是受程娟的影响,去找你,恐怕也是在求援。”
“更别说想要害康康的,是杨家先人,真正的仇人。”
我一下想起我爹和我娘,看向灵堂中程娟的遗像,心里十分复杂。
最后,姜老头说,虽然他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是杨松唆使儿子害了妻子。
但做白事的人和阴魂打交道多了,看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一些事比证据还准。
听了这些话,程广富呆立在原地,很久才回过神。
整个人无比憔悴,一眼看去老了十岁不止。
姜老头想了想,示意汪强扶他回楼上休息。
之后,我们处理完这根‘穿钉骨’,还有鬼胎,才能送程娟下葬。
等看着程广富抱着康康上楼后,我忍不住深呼吸好几口气,好一会儿才平复好心情。
“师父...”
我刚开口,姜老头朝我看了过来,率先开口打断道:“是不是感到有些震惊?”
沉吟一瞬,我点点头。
何止是震惊,这一桩桩人命背后,有些事甚至让我愤怒。
姜老头似乎看穿我的心思,笑了笑说:“黄泉路上无老少,和死人打交道多了,就会发现命运无常。”
“善良的人也会遇见悲伤的事。”
“而我们,面对这一切,坚守本心,送亡者入土为安,便是能为他们做的最大善事,也是对活人最大的慰藉。”
我郑重点点头。
紧接着,姜老头拿出手中的‘穿钉骨’说道:“这东西虽然是祸害,但处理后,那根铁钉却是镇尸驱邪,对付鬼祟的上好器物。比起钱财,这才是真正的机缘。”
说完,姜老头踱步走向程广富方才找回的那个铜盆。
只见铜盆里的液体气味很刺鼻,一靠近,就知道是汽油。
姜老头说:“给骨头上抹好香灰,然后丢进去烧。”
我连忙接过腿骨,一入手,冰凉凉的寒意直朝掌心里冒,比冰块还冷。
即使镇住里面的鬼祟,这股阴气还是强得离谱。
我不敢怠慢,连忙给随身携带的香灰拿了出来,仔仔细细抹在腿骨上。
瞬间,腿骨散发的如玉一般的光芒被掩盖,上面的寒气也消失不见,俨然成了普通的骨头。
姜老头也没闲着,点燃那盆汽油后,灵堂内冒出剧烈的火光。
他朝我微微颔首,我立刻心领神会,把抹好香灰的腿骨丢了进去。
刹那间,火光减弱不少,还升腾起一股黑烟,散发出浓郁的臭味。
好像把骨头里的一些东西,慢慢逼出来了。
隐约间,我的耳边传来一道怨毒的嘶吼声。
黑烟中,那张苍老的面庞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完全是极端痛苦的表情。
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并且不断被撕扯、毁灭,眼瞅着尸怨不断在消失。
而姜老头又看了眼那团肉身血淋淋的鬼胎,卷起程娟棺材上的白绫,给它包了起来。
旋即,看向棺材说道:“孩子我会带走,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后再下葬,你安心走吧。”
然后便让我把棺材盖扣上。
我前去合上棺材盖,看见躺在里面的程娟闭上双眼,面色一片安详。
可能这也是她所求的最好结果。
能回家,孩子也能送去投胎。
我叹息一口气,缓缓盖上盖子。
一切整理完毕。
灵堂内,只有烧腿骨发出的轻微响动,我们师徒俩一直等着。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火光才熄灭。
那根骨头,已经变得酥脆。
姜老头拿起火钳捣了捣,直接化成飞灰。
我冷冷看着,杨家这鬼祟祸害总算彻底镇杀了!
紧接着,就看见火钳从骨灰中夹出一根细长通红的铁钉。
这玩意钉在活人腿骨里,得多疼啊!
难怪人死了都不得安宁,上百年后还有这么恐怖的尸怨。
姜老头拿出朱砂浇了上去,很快蒸发出刺鼻的蒸汽。
末了,一根锃亮、火红的铁钉出现在我眼前。
姜老头笑呵呵递了过来,说:“这样上好的‘镇尸钉,真是不多见了。之后要是遇见黑毛僵,一钉子扎天灵盖,也能顷刻制服不敢蹦跶!”
说完,又用黄纸包起来隔热,递给了我,说:“这是师父送你的第一份礼物,收下吧。”
我没有犹豫就收下了‘镇尸钉’。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价值,但能对付黑毛僵那种凶煞鬼祟,可是顶顶好的东西。
不仅是礼物,更是厚礼!
傍身利器对我而言,有备无患,真是天大的好事落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