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看着令君从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脚踏几条船干得这般光明磊落、坦荡大方的。
想是这么想的,但容娴现在可没打算破坏令君从心中‘容大夫’的印象,这人可不好对付,他身上的气运连她都忍不住忌惮。
“君从。”容娴轻声唤道。
她没有因为令君从的话有半点儿恼怒,她就像山间那不疾不徐的清风,清雅从容,却给抓不住的感觉。
“我行医十数年,见识到无数痴男怨女。”容娴像是会想到了曾经的日子,嘴边一直挂着柔和温暖的笑:“有可歌可泣的动人,也有让人遗憾惋惜的错过,更有痛苦挣扎的悲哀。”
她说到这里,神色严肃了下来:“的身边总是环绕着各种红颜,有强势霸道的城主,有温柔似水的青梅,有单纯依的侍女,还有妖娆魅惑的魔女。”
见令君从想要说什么,容娴直接打断了他,语气轻轻柔柔道:“看,她们都围绕在身边,不能否认她们爱是吗?”
令君从没有说话,他确实不能否认,那些女子都喜欢他,毋庸置疑的。
这时候,他听见容娴那独特的能令人心灵得到安宁的清澈嗓音缓缓响起:“但是君从,爱不是肆无忌惮挥霍的,如果付不出同等的东西,这些爱便会随着时间的消磨一点点的丧尽。”
“她们将部的爱给了,但将自己的爱分成了数个等份给她们,君从可曾想过这是不公平的?”容娴的语气循循善诱,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令君从感觉从未有过的茫然,他的心神像是被一股强力蒙蔽,喃喃自语道:“可她们都爱我,我不忍心拒绝她们任何一人,我也喜爱她们。”
停顿了下,他似乎回过神来,眉眼间似有不悦道:“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容娴,很介意吗?”
容娴摇了摇头,依旧是那般清雅如水,温暖如光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冷漠非常:“我为何要介意?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当爱在未来的时光中消磨干净,她们便该为自己的所选所择而付出代价了。”
“小娴。”令君从忽地提高了声音,带着淡淡的质问道:“说这么多,是在指责我吗?”
容娴实话实说道:“君从,我没有在指责,我也没有任何立场可以指责。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这便是对说爱我的回答。”
她低低一笑,带着看透世事的通达道:“我虽不太赞同对感情的做法,但我还是感激对我的喜欢,我很荣幸。”
她沉吟了起来,似乎给令君从反应的时间,这才继续道:“比起让人痴缠的感情,我更喜欢去治病救人,济世活命。”
容娴见令君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嘴角悲天悯人的弧度就像庙宇里菩萨的雕塑,好似一直都没有半分改变:“这世间有诸多苦难,芸芸众生都在苦苦煎熬,为何要将时间放在儿女私情之上呢?”
“可、可我自己也在受苦。”令君从脑袋有些乱,“为何不救救我,跟我在一起,我便不会再难受了。”
容娴叹息一声,慈悲而包容,她似模似样道:“君从既然承受了苦楚,也了解其中滋味,便该知道痛苦总是让人揪心和悲伤的。”
见令君从赞同的点点头,话痨娴清清嗓子,假惺惺的感慨道:“如此,为何君从不去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解脱这份苦楚,反而沉浸在儿女私情之上,让这份痛苦蔓延,眼睁睁的看着众生苦苦挣扎?君从如何这般狠心?”
令君从一懵,有些反应不来:“可我不会治病。”
容娴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加深,声音中满是诱惑,像是诱惑人堕落的恶魔一般:“但君从实力高强,可以锄强扶弱。家财万贯,可以布粥施衣。身强力壮,可以修房铺路。才华横溢,可以教书育人。”
令君从被这么一夸,忽然觉得自己能干得事情特别多,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君从觉得我哪里说错了吗?”似乎看透了令君从的想法,容娴弯弯凤眸,她的声音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性。
令君从眉宇间满是茫然和纠结,下意识摇头道:“没有,说的都很有道理。”
容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就看着自己师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将令君从的话题一路拐到了天边儿去了。
叶文纯忍不住指尖动了动,又布置了一个隔音结界,一脸纠结地朝着苏玄道:“苏大人,有没有觉得殿下与赵家那位谋算人心的家伙有些像?”
苏玄眸色动了动,将二人放在一起对比了下,没忍住道:“像。”
他们若是愿意,言语便是最可怕的利器,它能改变一个人的抉择,也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一句话可以让一个人成为淡泊名利的圣人,也可以让一个人成为汲汲营营的小人。
当然不是说殿下和那人有某种诡秘的术法,而是他们那能看透人心的力量,让人防不胜防,他们总在无声无息间戳中一个人的软肋。
“我是再也不担心殿下会被朝臣们糊弄了。”叶文纯感慨的说道。
苏玄点点头,又想到高坐宫阙的那位帝王,那好似凛冬疏星般的星眸也带着看穿一切的深邃,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殿下身上。
容娴得到令君从的赞同后,声音清亮中带着喜悦,说话时忍不住嘴角上扬:“我就知道君从一定是个善良的君子,我没有看错人。”
令君从懵懵的回道:“过奖了,说的有道理,我当然会赞同了。”
容娴澄澈的凤眸定定地看着他,用雀跃的声音很自然的问道:“那君从来这里找我是有要紧事吗?”
令君从下意识道:“有,我本来想确定是否真活着。”
“那现在呢?”容娴笑吟吟问道。
令君从蓦然清醒了过来,气运产生了作用,蛊惑的力量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