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风撑着地坐起身,这才感受到体内的伤势好了许多,嘴角习惯性的勾起痞痞的笑意,调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多谢了小丫头。”
容娴凤眸弯了弯,将银针放回药箱,声音温柔平静,好似带着禅意,让人忍不住放松了下来:“不用谢,是命不该绝。”
云游风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尾音上扬,低沉的声音满是磁性:“小丫头,可真有意思。”
容娴的手不着痕迹的顿了顿,又迅速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不自然是幻觉一样。
她没有搭理这个云游风,低垂的眸子里满是沉思,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的记性很好,只要见过的人都能叫出名字。
但这个男人她偏偏不认识,那定是她只听过声音而没看过脸了。
——石桥涧!
这个名字忽然出现在脑中,只闻声音不见其人的,只有当年在石桥涧出现的黑衣蒙面人。
容娴凤眸一闪,她想她应该知道这人是谁了。
那位在剑冢前跟她打的太兴奋以至于忘了自己目的最后被她一针扎晕过的人!
她眼波一转,似乎想要动作方便一些,将袖子挽起:“也很有意思,都去了半条命了还有功夫说笑话。”
云游风哈哈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丫头,真是我的、我的、嘎!”福气二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的声音猛地一滞,目光死死盯着少女手腕上的小珠子。
这颗珠子太熟悉了,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亏心事,让他整整五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最后拼死也要脱离那人的掌控的原因。
这些年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那些无辜的人一个个的哀嚎,那遍地的血以及漫天的大火……
即便他当年一人也没有杀,可他也没有救一人。
云游风重重的闭上眼睛,声音干涩的问:“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容娴眼里闪过一道莫测的光芒,回头的瞬间满脸疑惑:“我是容娴。”
容娴!
这一年以医术医德而声名鹊起的大夫。
但云游风显然没有在意容娴的能力,他在意的是那个名字。
五年前那个小男孩儿红着眼眶拉起女孩儿的手让她一起跑,喊得名字就是:小娴。
算算年纪,当年那个孩子长大应该就是这样。
一时间,云游风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濒死之际碰到苦主,还被苦主救了命,这是要自己拿命去还对方啊。
容娴也没有理他,已经试探出结果了,之后借助这人找到幕后凶手便可。
她放下铲子小心翼翼的将药草打理干净,掌心一道亮光闪过,药草化为白色的粉末。
她细心的将粉末装进一个小瓷瓶里,放进了药箱中。
忙完后才回头对着云游风道:“我要的药材已经找齐了,身上虽然还有伤,但已经可以走了,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虽是疑问的口吻,但容娴绝不接受拒绝。
好在云游风没有任何犹豫回道:“要。”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虽然不想面对苦主,但逃避也不是他的风格。
“我叫云游风。”云游风介绍自己道:“之前一直游历江湖,没想到被仇家找到,追杀了我三年。”
容娴凤眸一弯,笑道:“被人追杀了三年还能活蹦乱跳的,游风的修为定然很高了。”
想来当初这人也是没有杀心,加上轻敌才让自己逃过一劫。
云游风摆摆手道:“是那些仇家不成气候罢了。”
容娴眼里闪过的一丝笑意让云游风愣了愣,半晌后他才反应归来就是因为口中那些不成气候的仇家他才差点丧命的。
云游风干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容大夫独身一人在外,想来术法也很高了。”
容娴周身气息不变,笑容不改,但眼底却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悲哀,不重,却让人心弦颤动:“小时家逢大变,独我一直活下来。待师父找到我时,我已深受重伤,伤了根本练不了术法。因而这些年一直钻研医术,行医救人。”
云游风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脸上的笑却明朗灿烂:“容大夫仁心仁术,让人佩服。”
容娴轻笑一声,不着痕迹扫了眼暗处的人,带着他朝着自己如今寄居的药堂走去。
“容大夫回来了,容大夫回来了。”刚刚走到门口,药堂的抓药学徒高兴的跑来过来。
“容大夫,您终于回来了。”小尹狠狠松了口气。
他从容娴的手中接过药箱,认真的说道:“容大夫,张家的婆娘,李家的儿子,王家老太太都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他们一定要请您看病,说见不到您就不走了。”
容娴温柔的笑了笑,说:“无妨,我这就去给他们看诊,先给这位大侠安排一个客房住。”
“是。”小尹喊了一个小厮过来带着云游风去客房,自己背着药箱匆匆朝着容娴跑去。
来到药堂,容娴对着另一名坐诊大夫打了个招呼,这才耐心的安抚了病人,然后为他们一一看诊。
“小尹。”容娴轻声叫道。
小尹连忙跑过来:“容大夫,您叫我啊。”
容娴快速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他,嘱咐道:“抓药熬了以后,给刚才那位大侠送去,看着他喝了再回来。”
“好的,容大夫。”小尹飞快的抓好药便朝着院子跑去。
容娴这才为另一个人把脉,望闻问切后,笔走龙蛇,写下药方。
直到夜幕降临,整个小镇都安静了下来,药堂的病人才部看完。
药堂内烛火闪烁,容娴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药方,完后又检查着缺了那味药材第二天好让人去采集。
“找看病的人很多啊。”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这安静的药堂添了几分人气。
容娴没有抬头,她的唇边始终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温暖而亲切:“是大家抬举了。”
她放好手里的药材,这才回头打量了下这闯入的不速之客,调侃道:“游风来去无踪,看来伤势已然大好。”
云游风靠在窗台上嘿嘿一笑,说:“这还多亏了容大夫,若没有啊,我这会儿说不定早就死了。”
容娴唇角勾起:“是命不该绝。”
她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幽光,若非这人与石桥涧有关,她也不会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