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渭河大潮
随着敖尚的话语，重重龙威如山倾覆扑面而来。
张克似毫无所觉，漫声道：
“贫道骨头不硬，这辈子伏低做小的事没少做，但此刻，倒是要硬上一次。”
青衣一旁高声叫道：
“如意真君，莫要不知好歹，今日不将迷神交出来，休想生离此处。”
张克淡然一笑，今天这个局面基本就是一个死局。
只要敖尚决定动手，即便自己此刻完好无损也无法在一名占据地利的道君手中逃生。
更何况是如今这番模样，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敖尚见张克软硬不吃，也不禁有些头疼。
张克现在可不是普通角色，他提前的通知使蔚蓝界免受一场浩劫。
全天下的生灵都要对其感恩，自己若是随意对其出手，只怕真的会给龙族带来劫难。
更何况他从一些隐秘的渠道得知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数十天前，在虚空迷雾战场，虫族半领主已经被人族道君当场合力击杀，据说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眼前的如意真君。
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太清楚，但他猜测，如今如意真君重伤未复可能就是那一战造成的。
在很多年以前，张克就一直鼓励宗门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树立良好的正面形象。
‘专利法’、‘钟表’、‘护法神’、‘合礁建岛之术’、‘水泥’以及这一次虫族来袭的提前预警。
这一刻，持续数百年的行为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只要你的声望够高，就算是道君想要动你也要考虑一下是否承担的起后果。
“哼！本座堂堂渭河之主，岂会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伱且随我来。”
敖尚说完，站起身缓步走到山梁的尽头，张克也紧随在他身旁。
从悬崖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大半个夙光平原，数不清的人族村寨尽收眼底。
敖尚站在崖边，伸手一指下方的村寨，缓缓开口道：
“看到那些人族村寨了吗？”
张克点点头道：
“看到了！”
却不知道敖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敖尚道：
“下方那数十万人族百姓都是因你而死！”
张克的心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不由得向下观望。
只见下方的村寨安定祥和并没发现任何异常，转头疑惑地问道：
“道君此言何意？”
敖尚微微一笑，指尖向东方移动少许。
“再看！”
张克神念随着敖尚的手指观望。
夙光平原中有渭河数百支流蜿蜒分叉，如一条条白练将整座平原分割成无数小块。
而敖尚所指的却是这数百支流的源头。
渭河！
在夙光平原的东侧有一道起伏不定的山峦，名为‘簸箕山’。
因其形如‘簸箕’而得名，此山的山峦就是那‘簸箕山’的后撑板，如同一条大坝将‘渭河’挡在了山外。
只有在这山峦起伏较低的地方，‘渭河’才能流入‘夙光平原’，这就是那数百支流的来源。
但此刻，随着敖尚伸手一指，原本平静的‘渭河’突然涌动起来。
由远而近，一重重十数丈高的巨浪鼓荡着。
在那无数起伏的巨浪浪头之上，无数虾兵蟹将挥舞着手中的法器裹挟大浪向前。
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一波一波向着‘簸箕山’冲来。
“轰——！”
“轰——！”
“.”
在一声声巨大的震鸣声中，‘簸箕山’似乎都在颤抖。
最高处的浪潮甚至漫过了‘簸箕山’向着‘夙光平原’冲去。
滔天巨浪冲入渭河支流，瞬间便将支流扰动，数百条支流中那平静的水势顿时起了波澜。
而在高空之中，云气凝结，眨眼功夫已有一团团乌云汇聚。
只是须臾之间，天地间已被剧烈翻滚的乌云所占据，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轰隆隆——！”
乌云中，一道道闪电在绽放，急骤如鼓的闷雷声此起彼伏。
转瞬间，大雨已是倾盆而下。
大河在奔腾，小河在翻滚，渭河支流的水位肉眼可见的急速向上攀升。
‘夙光平原’被惊动了，无数的生灵在东奔西跑。
村寨中密集的锣声响起，无数的人出现在村寨各处，搬石运土，架梁封门，竭尽全力地准备渡过这突如其来的天灾。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
张克的脸色不由得大变，猛地转头问道：
“道君，你.你这是何意？”
敖尚轻轻一笑，双手背在身后，任凭大风卷动衣袍，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忙碌的景象。
片刻后，才悠悠地道：
“如意真君，本座也不想这样啊！
只要你将盼儿交出来，本座便令这洪水退去，道友也可以得到本座的友谊。”
张克沉默了。
敖尚在用行动向他表示威胁。
张克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种情况。
如果自己不来，那这些百姓也不会受此牵连，如果自己放过迷神夫人，这一切还可以挽回。
但是
不甘心啊！
错过这一次，自己再想报仇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张克闭上眼睛，倾听着风雨之声，脑中快速转动思索对策。
数息过去，张克缓缓睁开双眼，泛着层层白翳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敖尚一直观察着张克的表情，待看到其面上决然的神情后，心头不由一沉。
果然，只听张克一字一顿地道：
“请便！”
青衣正凝神看着下方的状况，看到有大树被波涛汹涌的洪水连根拔起，山林中无数的动物被洪水卷入大浪之内，发出绝望的悲鸣。
青衣眼中露出不忍之色，耳中听到张克淡漠的话语，不由得大为生气。
“如意真君，你怎么如此铁石心肠，这些人可都是你的同族啊？”
张克转眼盯着青衣看了两眼，‘呵呵’一笑道：
“鳄鱼的眼泪，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青衣不明白张克话中的意思，但其语气中的讥讽却是听得出来。
“如意真君，把话说清楚了。”
张克淡然一笑道：
“青衣道友，你不觉得你的质问非常可笑吗？
这滔天巨浪是道君掀起的，与我何干，你为何却针对与我？”
“你”
青衣不禁有些语塞，勉强辩驳道：
“可是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只要你肯放过迷神。”
张克斜瞥了她一眼。
“放过她，然后再让她吃掉数十万人吗？”
青衣无言以对，数秒后才底气不足地道：
“只要你肯放过迷神，我可以去约束她。”
张克摇摇头道：
“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青衣道友可知这蔚蓝界有多少人族？”
青衣愣了一下，不明白张克为何又问起这毫不相干的事情。
“不清楚。”
张克缓慢地开口道：
“蔚蓝界的人族总数当在数百亿之上。
今天的事我不是不能救，可是我承担不起救人后的后果。”
一旁的敖尚暗自叹了口气，他只是想威吓一下张克。
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卷动风浪胡作非为，真当这天下无人管束不成。
微微摆了摆手，渭河上奔腾的大浪顿时缓和了许多，天空中乌云虽然依然凝聚，但已不在降雨。
狂风大浪只在‘簸箕山’之外冲荡，却再没有涌入‘夙光平原’。
青衣对张克所说的话大感奇怪，疑问道：
“为何不能救？”
张克淡淡开口道：
“在我看来，想要救人，首先要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救人的力量。
天下间人族这么多，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在受苦受难，我不是圣人，没有能力救助所有人。
这些人与我无亲无故，此番受难也不是我造成的，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救助他们。
其次，如果这一次我救了他们，那么.”
张克看着青衣问道：
“下一次如果有个人跑到我面前说：
如意真君，请你立刻自裁，否则我将杀掉一百万人。
你说，我该怎么做？”
青衣顿时懵了，叫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张克淡淡道：
“会有的，今天我因为眼前的人族放过迷神，日后这一幕一定会重演。
比如说，在我决意要杀掉某个人时候，或许其他人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威胁我。”
青衣的情绪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一番，觉得张克所说的事情未必不会发生。
只听张克继续道：
“我自认为不算是个好人，外界对我的评价如何我也是清楚的。
今日如果道君想要对这些人下手，尽管下手好了。
大不了日后等我实力足够强的时候，多杀一些龙族来祭奠他们。”
敖尚眼中金芒一闪，转头看向张克，重如山岳的龙威碾向张克。
“如意真君，你这是在威胁本座吗？”
张克心念一动，脑后陡然生出一圈金轮。
无尽的金色毫光组成一道圆环缓慢地在张克脑后旋转。
“认得这是什么吗？”
青衣一怔，片刻后，才结结巴巴地道：
“功功德金轮？
你.你怎么会凝聚出功德金轮？”
张克悠悠地道：
“是啊！虽然我不算个好人，可总算为这方天地做了不少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凝聚出这‘功德金轮’了。
所以，即便道君今日杀了我，我也会带着记忆转世投胎。
而这杀身之仇，我会牢牢地记一辈子。
唉！谁让我小心眼，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