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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8章 吹风会议(1 / 1)

腊月二十二。

黄沧海主持常委会部署春节前慰问、扶贫、督促安全生产等一系列工作,按惯例所有常委都要带队跑一条线,正好也是深入基层倾听民情、考察干部的机会。

会前,黄沧海与白钰单独谈了四十分钟,既是统一思想也是相互摸底。两位主正大员上任除了联手端掉东峰山矿区管委会外,几个月常委会都没研究过人事任免,市直、县区领导基本没动,是比较罕见的。黄沧海全部精力筹办世界围棋公开赛是表面原因,主要还是顾忌常委当中矿务系实力太强,想拖一拖等省里后续调整到位再说。

黄沧海在宇文砚面前、白钰在江珞斌面前都表达过“渗沙子”的必要性,常委会一系独大掌握话语权的态势下新领导很难有所作为。江珞斌答应考虑,宇文砚态度却有些暧昧。

内心深处,宇文砚就是不想白钰有作为,最好让上电矿务系把他压得毫无建树,矿业改革推不下去,环保指标也逐年恶化,早早通过京都环保部红牌将白钰拿掉!

不过黄沧海暗示了另一层意思,即面对强势的矿务系,作为市委书记若要取得发言权必须与市长密切合作,不然岂非更被边缘化了?根本不可能实现上任伊始宇文砚话里话外要求的“遏制与围堵”。

那就有点麻烦了。

思虑再三,宇文砚勉强松口“跟珞斌同志商量商量”,估计要到节后才能定下来。

不管怎样,省·委对地级市调整肯定在两会前,上电大规模人事调整也肯定在地方两会前——正好利用会议走程序,否则很多职务一直是“代”不利于开展工作。

先易后难,黄沧海与白钰在市直和县区层面人事调整方案形成共识,即到年龄的一刀切全部退下来,副职低于48周岁的补缺,否则在班子内部投票遴选并尊重分管市领导意见。

任职年限期满的原则上平级对调交流,然后视省里对上电调整情况进行测评和推荐。

加强市直与县区干部轮岗和人才交流,鼓励市直机关人员下基层锻炼,大力遴选基层新鲜血液充实到市直,说穿了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渗沙子”。

最后也是最大的难点,如何对矿务系统动刀子?

白钰的想法连同市矿务局在内彻底换血,调一批地方干部参与矿区行政管理,树立新风气新风尚。

黄沧海部分赞同但有些犹豫,担心常委会过不了半数反而没面子:副书记兼正法委书记邵亦成、组·织·部·长乐柏燃、陈高、正协主席吴润冬、市委秘书长易梓煌,这五位都出身矿务系,必定全力捍卫矿务系统利益集团,属于铁票。另外统战部长江可莉是本土干部,与矿务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平时看似保持距离时刻很可能站到矿务阵营;王文沙公子哥脾气,忽左忽右很难猜忖;真正持支持态度的恐怕只有纪委书记罗翝和葡荭区委书记秦思嘉。

市委书记和市长协商一致的方案在常委会过不了关,传出去也算不大不小的正治事件,黄沧海不敢冒险。

白钰说措辞方面可以模糊一点,市矿务局班子调整叫做“改组”,因为它要承担起矿业改革主体责任嘛;矿区管委会班子调整则坚持“存量百分之八十不变”,体现市里以稳为主的思路。

黄沧海斟酌片刻,说以我对矿区现状的了解及社会上普遍反映,只动百分之二十也就是八个管委会才调整11-12人,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我初衷是起码砍三分之一的,前期与柏燃同志交流时也流露过类似意见,他也不觉得意外,就是说符合矿务系心理预期。

真真假假的心理战术。

砍三分之一是什么概念?矿务系出身的组·织·部·长乐柏燃绝对不可能答应!更合理的解释是黄沧海对白钰所说“存量百分之八十不变”感到吃惊,觉得以白钰对矿务系统的反感或者厌恶,应该持砍一半的态度。所以故意拿乐柏燃为诱饵,试探白钰的底牌。

白钰笑着摇头,说哪有那么多新鲜血液啊?而且随着矿业改革的深入,三年内一线矿工起码减员六至八万,那么管理岗位、行政岗位、技术岗位都会相应削减,管委会职能也有深层次调整和转型,以后的矿区不需要太多干部了,黄书记。

黄沧海微微颌首,说打破矿区与市区间壁垒、逐渐淡化矿区行政职责也是我考虑的方向,那就暂时按照你的说法在常委会统一思想,应该没多大阻力。

果然没有。

黄沧海主要介绍市直和县区层面人事调整方案,遵循45周岁以下副职顺位接任、任职年限期满平级对调交流等原则,符合新领导到任以稳为主的共识,常委们均无异议。

白钰介绍针对矿务系统的人事调整也是矿业改革中的重要环节,即改组市矿务局更好地履行转型职能;矿区管委会坚持“存量百分之八十不变”的内循环等等。

吴润冬、邵亦成、陈高等人听得惊异不已,之前黄沧海虽没明说但隐隐从谈话中透露要对矿区管委会动大刀的念头,包括乐柏燃在内也都忖度砍的力度不会低于三分之一,铆足劲准备在常委会上较量一场。

不料只调整五分之一,剩余部分明确内循环,令矿务系常委们顿时有股扑了个空的感觉,惊愕之余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散会后快到办公室时,王文沙从后面追过来,很自然地和他一起进屋,笑道:

“听说白市长从甸西借调老部下过来增援?”

白钰道:“蓝晶石矿井纵火案嫌疑人与晏越泽近亲属关系,必须避嫌呐,我还在琢磨柴君过来后放到哪个科室呢。”

这叫官场里的递话。

顺水人情谁不会做?王文沙道:“综合科有个位子,暂时委屈挂个副科长怎样?”

“柴君已经是正科……”白钰故意点了半句,“嗯,过渡吧,等调动手续办妥再说。对了,关于节后人事调整,正府办和市直机关两块文沙有什么想法?”

王文沙的公子哥脾气不可能为工作主动上门,但白钰强调“正府办和市直机关”,因为常务副市长主管正府办日常事务,市直机关当中王文沙也负责相当数量重要领域,除此之外就别乱插手了。

略略一滞,王文沙道:

“名琛年纪大了准备提前退想必白市长已有耳闻;古向南在国资委代主持表现差强人意,这两个重量级领导岗位还是白市长提名为好……我这边有位,唉,也能算朋友吧都面临阶段,从去年啰嗦到今年,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向白市长求援……”

“噢,还不知道文沙在上电有朋友。”

“我父辈至交好友的侄子,名字一说您就知道了叫陈维夏……”

“葡柘区区长。”

“对,从省直机关空降就是区长,本来说好三年后提拔区委书记,去年市主要领导都换了人事冻结,拖到今年葡柘区委书记根据一刀切原则肯定退,可悲摧的是维夏今年恰好46周岁,不符合副职(副书记)顺位接任原则,再根据任职年限期满平级对调交流原则,就得换到别处继续当区县长,这这这,这就出大麻烦了!”

白钰掀掀眉毛道:“怪不得黄书记提到45周岁门槛时你神情有点不对劲,一岁之差,而且是被拖下来的,作为个人来讲肯定很郁闷。”

“正策一粒沙,落到哪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啊,”王文沙叹道,“说起来维夏在省直机关职务跟秦思嘉秦常委差不多,但她下来得早正好有位子,又有女干部优势,落地就提拔半级而且进常委;维夏呢当时也没坚持,总想着三年后肯定有说法,谁知一步掉队后面步步跟不上,唉,唉。”

“他有什么诉求?”白钰问道。

王文沙下意识往门外瞟了眼,低声道:“节后省里要动人,秦思嘉很可能回省直机关,那么……维夏倒也没奢望进常委班子兼葡荭区委书记,力量够不着,而是利用腾空到别的县区主持全面工作,市直办局也可以——在白市长面前实话实说,当初空降上电是承诺提拔副厅的,时过境迁,以前说的都不算数了只能退而求之。”

“据我所知维夏同志工作作风还算踏实,前期与东峰山矿区协商矿区子弟合并入学过程中有些务实的措施,”白钰道,“我记在心里,后面会结合考察情况跟黄书记商量,但不保证成功率哟。”

王文沙放下心来,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这种事最复杂了,没人敢打包票。”

傍晚时分谢图南捧着笔记本进来,照例香风袭人,白钰还以为她汇报市教育局落实矿区子弟合并入学问题,或者与百铁矿区职业病医院联营开设分院、联合打造西南地区首家专业医院工作有了进展。

“有件私事想央求白市长,不知肯不肯帮忙?”她带着期盼和希冀的甜笑,单这笑容就让人不忍心拒绝。

好嘛,常委会才吹风考察干部,接二连三请托就纷纷上门了,这还是正府之间第一时间,可想而知后面不知多少人打招呼、发短信、请客送礼。

整治官场作风几十年了,人事调整前跑官的恶习从没根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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