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圣上大发雷霆。
起因是大雎一路南下,已攻至太平县。太平县周围高山环绕,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今圣上洛元骏,原是先皇的胞弟,受封为定安王。先皇继位时定安王年纪尚小,大雎大举进攻大盛边境时,定安王年方十岁。
可正当战事吃紧之时,先皇奄奄一息,奈何后宫中子嗣稀薄,没有皇子,便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十五岁的胞弟。
洛元骏从未接受过正经的皇家教养,极为玩世不恭,令朝臣很是苦恼。好在先皇临终前将教养定安王的重任托付给了穆钦,并提拔他做了帝师,圣上下这才在他的教养下日渐有了些帝王之相。
之后,圣上又提拔他为丞相,总百家之言,行劝诫之职。
“陛下如若太平县被攻陷,朝堂岌岌可危!”穆丞相率先站了出来。
当今圣上年纪尚小,脾气却异常的大,只有穆丞相敢如此直白地道明利弊。
陛下坐在龙椅上,问道:“那依丞相之见,该如何处理?”
“我朝军队节节败退,国库日渐亏空。臣认为,应当同大雎求和,暂缓战事。”
听闻这话,陛下眉头紧皱。
“丞相此言何意?是在质疑先帝出兵御敌是错误的吗?”姜尚书最先站了出来指责道。
“陛下,臣并无此意。我军节节败退,如若在太平县继续败势,会危及国家。一时的忍让若可以换取家国平安,孰轻孰重,姜尚书可能分辨得清?”穆丞相凌厉的目光看过去,姜尚书识趣地退了回去。
吏部王尚书恰巧站在旁边,看到了穆丞相带有威胁性的目光,直接站了出来对陛下说:“陛下,臣怀疑穆丞相通敌叛国。”
穆钦看向他,觉得可笑。
陛下审视着王尚书,问道:“爱卿,此话怎讲?”
“其一,穆丞相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来自草原的大雎;其二,他一直向着大雎说话。求和不仅有辱我国颜面,还会有着诸多代价。自古以来的战事求和,和平的局面又能维持多久?穆丞相一直主张求和,不知是何居心?”
王尚书一副正气凛然,为国为家的模样,穆钦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这人入朝为官三十载,而自己仅有十余载便坐到丞相之位,他自然心有不甘。可怎么拿家国之事来当做权力的筹码?
穆钦直挺挺地跪下,面朝陛下说道:“陛下,臣有四分之一的大雎血统不假,但臣的祖父母早已从大雎搬来了我大盛,且臣自小在南方生活,十多年前才入了北方京都。王尚书之言纯属无稽之谈。”
“臣在位十余年,自认做到了问心无愧。在其位谋其职,臣谏言求和是为了大盛好!《孙子兵法》有云: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壑。”
穆钦冷声问向王尚书:“王尚书为官已有三十余载,想必不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思吧!”
王尚书不自在地说道:“自然是知道。”
“国家兴兵而贫困的原因之一在于长途运输粮草消耗的人力物力太多。长途转运军需,百姓就会贫困。驻扎军队的地方必定会物价上涨,物价上涨就会使百姓财力枯竭,国家财力枯竭就会加重百姓的赋税和劳役。敢问王尚书,军队节节败退、边关接连失守、百姓流离失所、赋税劳役严重,这些问题是继续战争可以解决的吗?”
开元殿里穆钦的声音回荡,朝臣中无一人敢说话。
王尚书翻了个白眼,不理会。
穆钦看向陛下,磕头说道:“陛下,臣此言并非让我朝永远求和,而是要有一个缓冲的机会,继续训练兵士,提高作战能力;让流离失所的百姓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闻言很是动容,觉得甚是有理。
“丞相请起。朕并无质疑你的意思。既如此,此事就交由丞相负责吧!马虎的人,朕可用不起。”
朝臣面上不动声色,却都明白陛下是在警告。王尚书的身子抖了三抖。
“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穆钦弯腰,朗声说道。
司天监内,沈樾正坐着和他师傅喝茶。
“据说今日穆丞相又大权在握了?”司天监监正品了口茶,好奇地问道。
司天监监正自称叫安隅,没人知道他的原名叫什么。他是个性情懒惰、与世无争的人,不想天天上朝,就让自己的徒弟代着去了。
旁人都知道他的性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嗯,求和一事归他了。”
“求和?”安隅很是意外,随后笑笑说,“这么多年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沈樾看着他也笑了。
“我们的劫要过去了!”
夜晚观象台上,安隅认真地观测天象,沈樾仔细地将数据记录下来。他们都在等着陛下的到来。
“安爱卿,国家的运势如何啊?”陛下问道。
安隅和沈樾看见陛下后行了礼,安隅欣喜地说道:“恭喜陛下,是吉兆。”
陛下心中有了答案,说了句:“赏。”
福禄公公将赏赐的物品放在观象台的桌子上,跟随陛下扬长而去。
安隅幽幽地说道:“子森,从今日起,我们与穆丞相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沈樾叹道:“弟子明白。”
苏秋笙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从云衣阁出来后,她一心想着要开一家店。
坐到了后湖边上,她开始想法子。
如今云衣阁算是垄断了所有的贵族女子衣物,如果她能同云衣阁和其他的商铺合作,一定可以赚来很多钱,日后自己离开京都就不怕没有立身之处了。
如何才能说动云衣阁老板呢?
自打之前杜绾落水之后,穆夫人命人在湖边修了白玉栏杆。穆妍走过来将剑靠在栏杆上,问道:“姐姐,我的剑耍得好吗?”
苏秋笙说道:“好。”
穆妍气了,说道:“胡说姐姐,我刚刚耍的是长枪!”
苏秋笙无奈,转移话题道:“阿妍,你知道云水阁吗?”
“知道,这家服装店一直都是京都女子时尚的风向标。怎么了?”
“我想要开一家商铺,想和云衣阁谈合作。”
“合作?据说云衣阁的阁主是个很心高气傲的人,这么多年想要与她合作的人不少,但是很少有人成功过。”
“姐姐,我记得田妈妈好像是说要去云衣阁订一批衣服,明日我们不如跟着过去如何?”
苏秋笙应下了。
正巧田妈妈走了过来,对苏秋笙说道:“大姑娘,夫人叫您过去!”
穆妍呆愣了几秒,问道:“田妈妈要不我也跟着去吧!”
田妈妈严肃地说:“二姑娘留步。”
苏秋笙看着穆妍,满脸不舍。穆妍拍了拍她的肩,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筱筱来了,过来坐下。”
苏秋笙听话地坐在袁氏旁边,看到桌子上放了三本红色的文书。
“母亲,这是?”
“这些是京都许多世家的求亲文书。你翻开看看?”袁氏拿起了中间的一本,说道,“这是叶三公子的。”
苏秋笙叹了口气。
“当年本就有意将你与他说亲,可惜出了些差错。”所有的穆家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蒋霄”这个人。
“叶三公子隔三岔五地往咱家跑一趟,虽然和你父亲谈的都是些正经事,可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他仍有意与你结亲。”袁氏拉着她的手,说道。
苏秋笙试探地问道:“母亲已经是做好决定了吗?”
袁氏说道:“不。母亲只是提个建议罢了。叶将军与咱家是世交,知根知底。顺然也是个秉性善良、为人处世圆滑的孩子,你若嫁与他,我们是放心的。但倘若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
苏秋笙放下心来,拿起了另外两个文书。
袁氏看着她打开了其中一个,说道:“这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门第与咱家相比是低了些的。”
苏秋笙又翻开了另一个,袁氏说:“这个谢家倒是与咱家家世相符,可在政治上一直与你父亲对着来。不知求娶你的目的何在。”
苏秋笙合上了文书,叹了口气说道:“母亲,都依你吧!不过,可以再给我半年时间吗?”
袁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如释重负地笑着说:“好。”
上一世,苏秋笙根本没来得及婚配人家,战争就来了。面对婚嫁之事,她根本没有什么经验。
脑海中映着叶三公子的模样,翩翩君子,确实是个良配。穆夫人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只是,她一直想要回到家乡,但如果嫁给叶济川,只能是在京都里待着了。
她回去想要看看亲人、看看街坊邻居、看看她家看门的大黄狗、看看一望无际的稻田,总是侥幸地想着,当那片土地的战乱结束,他们还会回到那里,继续生活。
苏秋笙从穆夫人那里出来,边走边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了府。
“穆姑娘小心!”惊慌的声音传来,苏秋笙看到迎面而来的马车,迅速地往后边退,躲了过去。
心脏砰砰跳,她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抬起头,叶济川颤抖着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出门还在走神?如果我没有看到,你现在就躺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