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久安琢磨了一下余长喜的话,再加上想起昨晚他拉着自己手说的那些话,很快便回过味来。
看来余长乐是瞒着他拿家用去补贴她弟弟了。
对此孟久安不仅没有生气,也并不认为余长乐做的不对,只是她背着自己做这件事的方式......是认为他会不同意吗?
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有些郁闷的孟久安买了两笼包子,三个花卷回来,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余长乐和余长喜两人在院里说说笑笑。
余长乐这段时间瘦了不少,穿了一条浅蓝色棉布织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笑起来眉目舒展,这才像一个风华正茂的十八岁少女模样。
察觉到院门口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余长乐自然地抬头看去,笑容还停留在脸颊上。
“回来了?又麻烦你买早饭。”
“嗯,没事。”
孟久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答应了一声,示意两人进屋吃早饭。
余长喜悄悄咪咪附在余长乐耳边说道:“姐夫跟你说话,咋还不好意思呢?”
余长乐白他一眼,孟久安那是不好意思吗?那是不想和自己多说一个字。
吃完早饭,孟久安要回部队,临走前把余长乐叫到一边:
“长喜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余长乐点点头,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也还没想好怎么说。
孟久安点点头:“既然没说,就先不说吧。”
见余长乐面露不解,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
“长喜考上大学是高兴的事,我看这孩子重感情又有些敏感,昨天也拉着我说了很多担心的话,还说如果因为他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他就不读书了,我担心这个时候给他说,他会多想。”
“等他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再说也不迟,更何况......我们现在也的确没有离婚。”
孟久安说的这些也恰恰是余长乐的担心,她感激地对他说道:
“谢谢你的体谅,我也会尽快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他实情。”
孟久安深深地看了余长乐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闪动意味不明的光芒。
——
余长喜拿定主意今天上午就要把这院里的地翻完,吃过早饭就又接着干上了,连余长乐让他休息也不听。
一直干到中午余长乐从李梅家回来,他才刚刚翻完最后一块地。
看他晒得满脸通红,余长乐有些心疼:“你说你翻地就翻地,这么急干嘛,非要一口气翻完。”
余长喜嘿嘿一笑,接过姐姐递过来的糖白开,一口喝下去甜到了心里。
“干啥放白糖,我喝白水就行!这不是想着早点翻完,就可以早点种上,你和姐夫不就可以早点吃上我种的菜吗?”
余长乐拗不过他,伸指头推了他脑袋一把:“傻小子,拿去!”
余长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余长乐从李梅家给他要了些蔬菜瓜果的种子和秧苗。
这下他可高兴了:“这个是丝瓜,这个是辣椒,这个是苦瓜,这个是番茄......太好了,我想种的基本都齐了。”
他就知道姐姐对他最好,嘴上说着别干了,实际上却总是支持自己。
余长乐自己也觉得挺奇妙,没见到余长喜之前没有什么感觉,可自从见到他第一面起,从他紧紧抱住她喜极而泣那一刻起,她心里就仿佛认定了余长喜这个弟弟,所有的童年回忆都像她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对他不可遏制地产生了浓厚的姐弟亲情。
中午姐弟俩又是下的面,没办法,家里没冰箱就不能买肉存着,想做菜就得一早去供销社买肉,只有吃面最方便。
可就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煎蛋面都让余长喜吃得眉飞色舞,连碗底的汤汁都喝得一干二净。
余长乐心疼坏了:“不是给你寄了钱和粮票吗?平时都吃的什么?”
余长喜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平时也吃的这些,只是姐你做得太好吃了,我才没了吃相。”
余长乐才不信他这些鬼话,昨晚自己没好意思提醒他,他吃起肉那样子一看最起码都有半年没沾过荤腥!
“你给姐说实话,姐给你寄的钱和粮票到底有没有到你手里?”
余长乐端正了神色。
余长喜见她严肃了起来,不敢再说假话,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余长乐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那你平时吃什么呢?”
余长喜嗫嚅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施大娘每天给做两个杂粮窝窝头,地里种了葱......”
“啪!”余长乐气得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我心里大概清楚钱和粮票到不了你手里,可也至少得让你吃好一点吧!有她这么克扣人的吗?!”
余长喜担心地看着她拍在桌上的手,小心地说道:“施大娘说姐寄的那些钱和票,就刚够我读个书,其他吃食都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姐寄了多少,只能听她的。”
余长乐一声冷笑:“一个月十五块外加五斤细粮、十斤粗粮,只够你读个书?亏她说得出口!”
“啊——”余长喜显然没想到姐姐每个月给自己寄了那么多,心里更是愧疚,“姐,你咋给我寄那么多,你自己咋过的?!”
余长乐原本还沉浸在怒火中,忽然转头看见余长喜急得眼眶都红了,连忙安慰道:
“你还担心我?你都看到了,你姐夫对我好着呢,你看姐这样子像是吃了苦的吗?”
余长喜认真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诚实地摇了摇头:“不像。”
这个回答弄得余长乐哭笑不得,但好歹解决了余长喜担心的问题。
余长乐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金帛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没有准确地址想凭运气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余长乐对人性的了解,为了继续能从她这儿收到每个月的钱和粮票,那恶女人势必不可能将余长乐的地址告诉他。
更何况要是两人见上面,她这些年克扣余长喜的事不全得露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