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晚上的京城哪里最热闹,那就非红花街莫属了。
长长的街道两边皆是青楼,一家还比一家热闹,灯火璀璨的如同白昼,每一家店铺都是一个小三层的阁楼,一楼大门是老鸨带着姑娘们在门口迎客,二楼则是姑娘们开着窗户在对外面甩着小手帕撩拨,三楼就更厉害了,紧关着窗户,却通过烛光倒映出头牌在梳妆打扮。
在红花街,就没有一个男子能从街头走到街尾,还丝毫不动心的。
要说这街上的青楼,也是有排名的,做的最好的有三家,一家是怡红楼,一家是红袖楼,还有一家就是迎春楼,历年来,这三家都是办的最红火的,在整条街上,都是断层的遥遥领先。
沈佳吟想要找的蝶衣,此时正在红袖楼三楼的房间里,正在梳妆打扮。
“姑娘,你今日又不去接客,张妈妈都有些不满意了。”
小雨站在蝶衣的身旁,脸色略显担心地说道。
蝶衣坐在雕花铜镜前,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熏香,闪烁的烛光照在在她精致的妆容上,映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妩媚。
她身穿一袭华丽的红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金色花朵,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在肩头,几缕发丝轻拂在脸颊上,增添了几分慵懒的娇媚。
她拿起一支镶嵌宝石的凤头梳,轻轻梳理着长发。
只见她薄唇轻启,淡淡地说道:
“小雨,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蝶衣的话虽是责怪,但听到耳边,却是无比的酥软,哪里有半分责怪之意。
小雨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她这位姑娘,虽然是抚媚好看,,但是却是个脾气大的,并且还一身反骨,谁来说都没有用的。
蝶衣妖媚的眼神流转,瞟了一眼小雨,见到小雨低着头说话后,这才满意地看回铜镜里面的自己,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哟,孤芳自赏,怕是有些寂寞吧?需不需要小爷我来陪一陪美人儿啊~”
沈佳吟推门而已,她走进来后就一屁股坐在了蝶衣的旁边,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
这若是旁人,蝶衣早就让小雨把他赶出去了,看到是沈佳吟,蝶衣也只是轻轻的哼了一下。
装成小厮模样的芍药默默地把门关好后,回到沈佳吟身边守着。
蝶衣淡定自若的神态丝毫没有被沈佳吟的粗鲁打破,她依旧是不慌不忙地疏着头发。
她透过铜镜看着沈佳吟,似笑非笑地说道: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怎的把你沈大小姐吹来了?”
沈佳吟听到蝶衣的问话后,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淡定地回道:
“今日无风,只是想要来看看美女,洗涤一下眼睛。”
“油嘴滑舌。”
蝶衣嗔怪道。
但是明显这对她很受用,只见她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甚好的样子。
“庸俗没事,有用就行!”
沈佳吟看到蝶衣的表情,便也勾唇笑着说道。
“你啊!”
蝶衣叹息,随后又看向旁边的小雨,吩咐道:
“小雨,你先下去吧,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是,姑娘。”
小雨乖乖地点头,她有些纠结地看了一眼沈佳吟后,就退出了房间。
“这丫头从前没见过,小羽呢?”
等到小雨走后,沈佳吟便有些好奇地看向蝶衣问道。
两个丫头都叫小羽,若不是她脑海里还有小羽的记忆,她都要迷糊了。
“之前那个小羽走了,这个是小雨,下雨的雨。”
蝶衣说的云淡风轻,但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悲伤告诉沈佳吟她并非如表面那么平静。
沈佳吟默默站起来走到蝶衣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蝶衣淡然地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而看向沈佳吟问道:
“今日不是你的大好日子么?此时的你不应该是在家里庆贺吗?怎的还有心思来我这儿?”
赐婚太子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向百姓们宣布,但京城的里有点能耐的人基本上知道了,蝶衣会知道这个消息,沈佳吟可是一点都不出奇。
沈佳吟桌子上的那柄梳子,一边把玩着一边应道:
“庆贺有的是时间,这不趁有空,要来看看老朋友了么。”
沈佳吟说完,眼神瞬间凌冽了一起来,手腕用力一甩,手中的梳子立马破窗飞了出去。
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哼,随后便是一个黑影闪过,然后才恢复平静。
沈佳吟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上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后,这才放心地把窗户关上。
她自进来,就知道外面有人了。
蝶衣一脸平静地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惊讶自己的窗外有人。
“外面都有耳朵了,你都不知道处理一下。”
沈佳吟责怪地看向蝶衣,嘟囔道:
“把我都给暴露了。”
蝶衣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她好笑地看着沈佳吟说道:
“那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讲什么暴露。”
“再说了,你毁了我的梳子,我都还没怪你呢。”
蝶衣佯装生气地看着沈佳吟。
“切,小小一把梳子,陪你就是了。”
沈佳吟无所谓地应道。
但蝶衣听到她这话的时候,脸色笑的有些暧昧不清了,她把铜镜放倒在桌子上。
随后,蝶衣又起身,走到她房间的软榻上,甚是妖娆地躺了下来,她用手支着她的脑袋,看着沈佳吟,开口问道:
“你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见蝶衣都开始问正经的了,沈佳吟也不跟她打闹了,她靠在窗户,认真地说道:
“我想知道炳叔的消息。”
“你那边可有?”
沈佳吟有些紧张地看向蝶衣,她既担心蝶衣有消息,又怕蝶衣没有消息。
“有。”
蝶衣捏起一颗葡萄,塞到嘴里,优雅地吃了起来。
沈佳吟一看到蝶衣这副轻松的神情,心中倒是放心了一些,若是炳叔出事了,蝶衣必然不是这么悠哉游哉的。
“代价是什么?”
沈佳吟严肃地看着蝶衣,沉声问道。
蝶衣是红袖楼的头牌,更是这个京城里的百晓通,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从何而来,但她的消息一向都准确无误,只是想要从她这里卖消息,代价都很大。
蝶衣听到沈佳吟的问话后,她笑了,笑的妖娆无比,笑得让人脊背发凉。
沈佳宜看到蝶衣如此,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听说沈小姐在江南的资产,已经可以媲美江南首富了。”
蝶衣轻轻地开口,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但她这话却把芍药给惊到了,震惊于她知道小姐在江南的事情,要知道这事情,小姐已经是做得极其隐蔽了,连沈国公府的人都不知道。
沈佳吟也是脸色一凝,京城的事情蝶衣能知道也就罢了,江南的事情也逃不过她的耳目,看来她背后的势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如此一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敌是友。
是友的话还好说,若是敌人的话......
“沈小姐放心,我一向都是很安分守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看到沈佳吟脸色变了,蝶衣嗤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
蝶衣的话并没有让沈佳吟放松警惕,毕竟她知道的太多了,她甚至都可以拿着她知道的那些东西来为所欲为了,谁知道她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谁又能保证她不做些什么?
看到沈佳吟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蝶衣也没有继续把话说透,她瞟了一眼沈佳吟后,便继续说道:
“我要的不多,你就把你的那个丝织坊给我吧。”
“小姐……”
一听到丝织坊,芍药就有些急了,她担忧地看向沈佳吟,生怕小姐就这么答应了。
要知道,丝织坊是自家小姐在江南最大的收入来源了,若是少了这个丝织坊,大半的收入就没了。
沈佳吟看了一眼芍药,芍药便乖乖的低头,不敢再继续说话了。
制止了芍药后,沈佳吟便深深地看向了蝶衣,她的眼神中,第一次对蝶衣释放了压力,也多了几分疏离。
可蝶衣也丝毫不惧,她依旧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就好像眼前的人只是一颗白菜,并不是与她相识多年的朋友。
蝶衣不说话,沈佳吟也不说话,房间里面的气氛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良久,沈佳吟才开口说道:
“好。”
沈佳吟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沙哑。
那丝织坊是她这三年的心血,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了,她的内心也是焦灼的。
芍药震惊地抬头看向沈佳吟。
而蝶衣仿佛像是早就料到沈佳吟会低头了,她那涂着红色胭脂的嘴唇微微勾起,高兴地说道:
“那就先谢过沈小姐的大方了。”
蝶衣说完后,就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锦囊,随手就丢向了沈佳吟。
沈佳吟迅速起身,接过那个锦囊。
“另外……”
蝶衣抬头,看向沈佳吟说道:
“你的太子今日也来了红袖楼,你可以去瞧瞧,说不定……有惊喜哦!”
蝶衣一脸的神秘莫测,直接就把沈佳吟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皇室本来就是不能来这些青楼之地的,太子竟然敢来,那肯定是大事。
“芍药,走,我们去看看。”
走到房间门口时,沈佳吟又回头看向了蝶衣,开口说道: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