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的驶入梁公馆。
车灯如柱,照得雨水如一根根银色的利箭,泛着冷光,看得人心烦意乱。
梁非城修长干净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岑薄的唇紧紧的抿了一起来。
冷峻的脸庞显得有几分苍白。
小九从内视镜里看了一眼,担忧的问道:“三少是不是胃痛了?”
梁非城没出声,只是眉宇间的冷色更加的深重了几分。
车子停在梁公馆的庭院里,庭院的地灯从不远处蜿蜒而来,将这座百年公馆衬得有几分肃穆和神秘。
管家老早就看到车灯照过来,这会儿已经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门廊下了。
一见车子停下,赶紧撑着伞过去,拉开车门。
“三少爷,是不是不舒服?”管家一眼看到他异于平常的脸色。
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从来有什么病痛也是一声不吭的。
赶忙看向小九。
小九打量了一眼梁非城的脸色,这才小声说:“三少喝酒了,胃痛。”
管家皱眉,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一如既往的劝说:“三少爷还是少喝点吧,酒那种东西终究是害人的。”
梁非城没接话。
管家无奈,把伞撑的高高的,跟在梁非城后面迈上阶梯。
回到屋子赶紧叫人去倒杯热水来。
热水端上来了,他将水杯放在梁非城面前,庆幸的说了一句:“还好来电了,不然这热水还烧不了呢。”
梁非城拿水杯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他,清冷道:“之前停电了吗?”
“是啊,”管家回答道,“不是跳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我就给供电所的打电话,他们说是系统出了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系统出了问题?
梁非城静默的喝着热水,冷锐的眉峰微微的蹙了一下。
他倒也没说什么,放下水杯后站了起来,清冷的目光扫过客厅后面的屏风,深褐色的眼瞳凝着一抹讳莫如深的阴霾。
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屏风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屏风之后往左走几步就是杂物间。
他心领神会,和小九对视了一眼,小九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管家慢慢的开口说:“只出来过一次,去了一趟洗手间。”
梁暮行这会儿还没睡,不知道在房间里闹什么,哐哐哐的敲击声传了出来。
“这都几点了?”梁非城声线一沉。
管家面露窘色,解释道:“梁先生这几天睡眠不太好。”
梁非城的视线从屏风移开,转身去了梁暮行的房间。
一见到他,梁暮行就立马噤声,委屈巴巴都看着他冷峻的脸庞,甩掉了手里的鞋拔子。
啪嗒一声,管家连忙走上去捡起来放好。
梁非城身高腿长的站在门口,清隽矜贵,那出色的五官和梁暮行的有七八分的相似。
从前梁暮行还健康正常的时候,俩兄弟偶尔会同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有人说,他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梁公馆这么多年的冯管家自然更是这么认为。
他是看着梁非城长大的,觉得梁非城一年比一年更像梁暮行,只不过五官要比梁暮行的更精致些,也更出尘些。
若是不知他们是兄弟的人,单看两人的年龄差,都会误以为他们是亲父子。
看到梁暮行的嘴角淌下几滴口水,梁非城蹙了蹙眉,走过去,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帕,弯下腰身。
梁暮行是怕他的,梁非城一靠近,他就往后缩,生怕被他打似的。
“别动。”梁非城面露不悦。
梁暮行就真的乖乖“听话”了,他浑身瑟瑟发抖,紧紧的盯着梁非城的脸。
他这么怕梁非城,连管家都觉得奇怪。
梁非城几乎不凶他,最多也只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呵斥过他两声,而且,要令梁非城心烦意乱,也是极少的可能性。
饶是这样,梁暮行还是很怕梁非城。
“为什么不睡觉?”梁非城嗓音平淡的问他。
梁暮行委屈的看着他,喃喃道:“南南……”
自从乔南受伤以后,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照顾他的事情就都落在了管家的肩上。
以前梁暮行就很粘着乔南。
睡不着的时候都要乔南哄着。
梁非城墨眉深深的皱了起来,胃里一阵痉挛,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透着几分冷淡:“不行。”
梁暮行耷拉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梁非城受不得他这样,当即脸色都沉了下来。
他直起腰背,手握成拳不动声色的抵在腹部上,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管家疾步跟在他后面,知道他是生气的,他尤其看不得梁暮行痴傻的样子。
当年梁老爷子很少管教梁非城,大多时候梁非城都是跟着梁暮行的,所以他们兄弟的关系一直很好。
所谓长兄如父,梁非城有多敬重自己的大哥,在看到他痴傻的样子就有多痛心和无力。
“三少,您不要跟梁先生置气。”管家劝解道。
梁非城冷峻的侧脸紧紧的绷了起来,声音里杂糅着一丝丝的沉重,“我没有生他的气。”
怎么可能会生他的气?
他走到客厅停下脚步,就在管家以为他要去把乔南放出来的时候,刚巡逻完的保镖突然跑了进来——
“三少,侧门好像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梁非城冷寂的眸光正好落在屏风之后。
停电,侧门……
两个词如闪电一般从他的脑海穿过,牵扯出他内心深处最阴暗恐惧的念头。
他大步流星走到杂物间门前,手指捏着锁扣,咔哒一声,锁扣松开。
门被大力的推进去,哐的一声砸在墙壁上弹回了几寸。
一瞬间空气对流,寒冷潮湿的风从对面的窗户刮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那窗帘被雨水冲刷得湿透了大半。
原本此刻应该在房间的人却消失了。
管家骇然:“怎么……”
梁非城脸色冷沉到了极点,他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扯开窗帘,寒风顿时如利刃刮在他的身上。
他紧紧盯着被卸掉两根铁栏杆的窗户,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却,阴戾的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