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太和殿内。
与三日前相比,前来上朝的大臣已经明显少了许多。
梁帝虽一连病了三日,未能上朝。
但梁帝的雷霆手段,却并未停歇。
朝臣们人在家中坐,个个心中却都是止不住的惶恐。
因为他们不知道,凭着自己与上官仪先前的交情,到底足够不足够让梁帝定罪。
一旦定罪,那便要面临被抄家流放的灭顶之灾!
一时间,一众朝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甚至,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大臣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趁夜半无人之时,用三尺白绫送了自己一个痛快。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
恐怖逼仄的氛围,瞬间席卷整个大梁朝堂。
能够活着来上朝的大臣,看见彼此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地向对方道贺。
毕竟能够在这场清算中侥幸活下来,已经实属祖坟冒青烟,积了大德了!
“陛──下──驾──到──”
随着薛海嘹亮的同传声,只见精神矍铄的梁帝大步流星,坐上了龙椅。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群臣庄严肃穆,山呼万岁,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
梁帝大病初愈,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精神却很是不错。
他刚刚在龙椅上坐定,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指向了人群中的刑部尚书,齐远道。
“念!”
齐远道站出一步,向着梁帝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截至今日,太师上官仪一案,共计牵涉官员一百二十八人!”
“其中,有三品以上官员二十三人、五品以上官员三十五人、九品以上官员十三人,因涉案情节极其严重,于下月一日流放宁古塔。”
“其余官员涉案情节稍轻,着没收所有家产,以示警戒!”
“而太师上官仪,所犯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已于昨夜写下一份《罪己折》,畏罪自杀!”
此话一出,朝堂上明显能够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而宋桓听后,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算不上了解上官仪,但那日为了寻找《龙骨遗书》,也算从上官仪口中撬出来过消息的。
上官仪想要苟且偷生的那颗心,比谁都要强烈!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宋桓的威逼利诱之下,最终道出了《龙骨遗书》的下落。
他之所以会死,究其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梁帝虽然公开表示过,上官仪是三朝老臣,他绝不会处死上官仪。
但上官仪恶名昭著,他不死,实在难以平息民愤!
而且如今看来,梁帝怕是也已经恨透了上官仪。
否则,又怎会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看来帝王的权术,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看透的!
齐远道禀报完毕后,梁帝并不给众人太多反应的机会,而是继续伸手一指,指向了正想得出神的宋桓。
“荣亲王,你说!”
“啊?”
宋桓猛地回神,这才反应过来梁帝要自己说什么。
当初上官仪的太师府是自己带人抄的,今日梁帝就是要宋桓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抄家明细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唯有这样,才能对其他人起到震慑的作用。
想通了这一点,宋桓站出一步,清清嗓子,开始振声禀报了起来。
“启禀父皇!”
“儿臣前去太师傅进行抄家,共搜出白银七亿三千四百八十七万两,黄金六千三百万两!”
“其余赃物更是价值连城,截止目前为止,依旧还未能统计出具体数额!”
听到这里,群臣瞬间不淡定了!
七亿多两白银!
什么概念?
比当初户部尚书刘德林上缴的罚银,还要多出整整十倍!
这么多银子,可是比大梁国库五年的收入总额还要多!
太师府虽然大,但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上官仪究竟是怎么藏得下这么多的金银财宝的!
宋桓说报出的赃款数额之庞大,成功地激起了群臣的愤怒。
“什么!七亿多万两白银?”
“上官仪这老贼……天杀的!”
“我大梁前些年国库紧张,甚至连军饷都是勉强凑齐的!”
“没想到,这白花花的雪花纹银不在户部,反而都在他上官老贼的府上!”
“怪不得上官仪要写下罪己诏,以死谢罪!”
“他所犯下的罪,即便是让他死一百次,怕是都赎不清!”
“……”
群臣慷慨激昂,对上官仪痛骂出声,恨不得把他从地底下挖出来,再杀一遍。
宋桓明白,这些人如此抨击上官仪,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自然是为了向梁帝表立场、表忠心。
上官老贼敛财至此,我与老贼不共戴天!
其二,自然是出于嫉妒之心。
他们之所以如此嫉恨上官仪,自然是因为这银子没有落入到他们的口袋当中!
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够保证目不斜视,起不了一丝杂念?
十个人里面,怕是有十个人都会动心!
他们生气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地位,还不足以让他们去面对这样的诱惑。
数量庞大的诱惑之下,谁都无法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一生永远可以两袖清风!
人性的弱点,便是如此。
在经历了齐远道与宋桓的先后汇报之后,梁帝什么都不必再多说,但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日后谁再敢重蹈覆辙,上官仪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