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博物院每周一闭馆,不接待游客。
谢衍特意选了这一天,理由则是以昊轩集团文旅子公司的名义,洽谈与博物院跨界合作的事宜。
商务车行到了西华门。进入博物院的地界,周遭古木参天,红墙森严,自有一种肃穆威仪的氛围。
温岭停了下来,扭头,“老大,和那边约在了武英殿见面。航空公司先前和博物院合作过一次,他们也很重视与我们的会谈,今天出席的是院长善先生和古书画部部长季先生。”
“好,办得不错。”谢衍点点头,对于对方的接待阵容,很是满意。
他下车,绕到另一侧,帮袅袅开车门。今天袅袅穿了中开叉旗袍,她还不是很适应这个装束。“袅袅,小心。”
袅袅仰头,看着上方的琉璃色的匾额,镶嵌着五个大字,古朴厚重。她的心,便也随着悸动。
走到这里,距离成功就近了一半。
“我们走吧。”
负责接待的人已到了,引着谢衍和袅袅来到内殿。
不同于那些供参观的宫殿,这里更像是工作室。朗阔的大开间,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蒙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辉光。桌子上,是一些典籍、画作和点缀的器物。靠近窗子的地方,立着类似高低杠的东西,上面晾着长卷图纸。
墨香和熏香,在空间里回荡。
穿着青色长衫的院长和部长,伸出手来,和谢衍相握。他们待人亲和,毫无架子。
“终于见到传说中大刀阔斧改革,要让文物‘活’起来的善院长和部长了。我们昊轩可一直都在关注咱们华国最大的ip呢。博物院近年来,一举一动都是文化界的盛事,举国文艺界争相效仿的标杆呢!”谢衍不吝赞美,侃侃而谈。
双方交换了名片。
善院长鬓边生了许多白发,但精神矍铄。他喜欢年轻人,最为期许的也是年轻人,愿意接受传统文化,传播传统文化。
“谢先生过奖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整个博物院上下一心,才有了今天的小小成绩。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也需要和更多有责任感的企业合作呢”。
谢衍给他们介绍了袅袅,不料,季部长拍了下脑门,颇有故人相见之亲切感。
“老善,你有没有觉得,袅袅姑娘就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
袅袅:“……”
谢衍:“……”
两人对视一眼,万法皆有缘,素未蒙面的人,却意外道出了真相,这是偶然还是巧合,是意外还是天作?
看来今天的事,更有希望了。
善院长大笑,脸上的皱纹更加生动,“老季你呀,看到美女就说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上一回见的合作伙伴,你还说人长得像女史呢!”
袅袅眨眨眼,压下激动的情绪,明眸笼上了一层纱似的,“季部长,您给掌掌眼,看看我像哪个朝代古画的女子?”
季部长端详了三秒钟,见她一身天水碧的旗袍,上面绣着金线虞美人花,似乎采用了提花技法,心中便有了猜想,“南国有佳人,诸国混乱时期,文化最璀璨的南黎!”
一语中的。
袅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瞳孔急遽收缩。
这位季部长,不愧是古画部部长,眼界非凡,不是常人可比。
这时,善院长又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前几天黎京那场招商酒会的直播,我们正好看了。姑娘当天穿的好像是南黎服饰吧,老季记住了,刻板印象就觉得姑娘你来自南黎。”
袅袅垂着眸子,掩饰即将掉落的泪水。而小手攥紧,让自己保持冷静。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
“无妨,其实我很喜欢南黎王朝呢。承上启下,也为后世的文化造极打下了基础。”
又寒暄片刻后,博物院那边就切入了正题。
“对于这次合作,谢先生有什么想法?希望我们博物院扮演怎样的角色?”善院长问。
茶已斟满,大家就着茶香聊古今。
谢衍笑道:“不瞒您说,昊轩文旅有意在黎京开发一个南黎主题园区。但那个王朝太短,又逢战乱,留下的史料有限,我们希望博物院能提供一些详实文献。”
“我们希望,南黎的建筑、南黎的景观,以及一些人文风物,未来能在景区呈现。人们旅游时,就感觉像和历史对话,和千古风流人物在对话。”
袅袅补充,语速很快,“大家都知道,南黎画师傅闳之的唯二之作——《栖梧赋图》也藏在博物院中,还被奉为镇馆之宝。古画复原也是我们想做的一件事。谢衍说,凭借现在的……技术和手段,人在画中游也不是不可以。”
善院长和季部长相视一眼,眼底有欣慰,有兴奋,还有泪光。这何尝不是他们的心愿?“好!好啊!少年人敢想敢为,这件事就有希望啊。”
“说起《栖梧赋图》,就不得不提傅闳之的另一幅代表作——《九筵仕女图》了。”季部长带着遗憾的语气,拍了下大腿,老帝京人的不拘小节,一展无遗,“论艺术成就,《栖梧赋图》不如《九筵仕女图》!可惜啊,我们华国人想看自己祖先的《九筵仕女图》,还得远涉重洋。现在,就算跨越千万里,也看不到了。”
谢衍和袅袅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九筵仕女图》失窃一事。不过,谢衍流露出不解的模样,“季部长,为什么同样是傅闳之的画,《栖梧赋图》不如《九筵仕女图》呢?《栖梧赋图》可是傅闳之晚期的画,画风更加成熟,画技也更加精湛才对。”
年轻人的好学好问,激发了季部长好为人师的心理。
“谢先生可知,评价一幅古画,技术参数不是最重要的,立意才是。《九筵仕女图》是傅闳之在观筵之后默画的,画中四十多人栩栩如生,展现了非凡的功底。而且这幅画开创了华夏写实主义风格的先河。”
“画作诞生之初,大家并不认可它,只当成南黎政治的产物。反而是几百年后,西方画作传入东方,人们才开始意识到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