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往年的生日礼,多半都是谢臻宁帮着操办筹备的。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明镜似的。
而现在,谢衍坦诚自己备了礼物,偏偏阴阳怪气地内涵谢遇,这让很多人愈发不爽。
没爹妈的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一点礼数和规矩也没有。
当然,最关键的是,谢遇刚刚已经说了,傅闳之的两幅画,一幅在金狮玫瑰国,一幅在紫禁博物院。
“那就打开看看吧。”开口的是谢臻琪。
之前谢衍已经将礼物交给了管家五叔,现在又重新呈上来。整桌人都围了过去。
《九筵仕女图》!
众人无不呼吸一紧,尤其谢遇。
画作一米左右,是节选的原画的第一格和第二格,观乐和起舞。整幅画色彩绚丽清雅,造型精微,线条流畅。
如果一个美院学生画到如此水平,已有成名之潜力。
但,作为献礼老爷子生日贺礼的,显然还不够格。
倒抽呼吸后,有人嘀咕了句,“咦,怎么不是完整的?长卷变成了短轴?”
声量不算高,但足以令所有人听清。
一个人的质疑,变成了所有人的质疑。大家等待着谢衍的答案。
袅袅明白了谢衍的用意,他知道今天会有人发难,所以请来了她?未雨绸缪嘛,不错!
谢衍昂着下巴,解释:“金狮玫瑰国的人愚昧无知,不知怎么保存咱们华国的名画,就给切割成了四幅屏风。”
这件事,媒体十几年前就报道过。
“衍哥哥真厉害,居然找到了流传在外的国宝。”谢川星星眼道。
不想,一颗豆子弹了过来,直奔谢川胸前。
谢川对不明飞行物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眼看着到达,忽然一道残影掠过,袅袅已经将豆子握在手心。
谢婷:“你……”
谢川:“袅袅姐姐,谢谢。”
袅袅莞尔,“我还以为飞进了苍蝇,不必谢。”
“婷姐,你这是干什么呦,我可没得罪你!”谢川委屈,毕竟年纪小,除了打比赛,没见过什么世面。
谢婷抱着手臂,大姐大的语气,“平日里叫你多读一些书,你只知道打游戏。这么简单的问题,看不出来吗?”
谢川挠头,“什……什么问题?”
谢淳接话,“这画是新的。”
即使画画的人有意做旧,可是时间不会骗人。没有经历时间洗礼,便少了一种味道。
有人还在搜索,这幅画的网上信息。
“我们知道,这幅画十多年前失窃,不知去向。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以赝品冒充真迹。爷爷不会计较你的礼物轻重,但你不能欺骗。阿衍,你太让人失望了。”谢遇指着画作,痛心疾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谢衍笑了,终于“图穷匕见”了!
他的笑,在众人眼中,大概就是小丑最后的面子和倔强。
谢臻宁不忍看,叹了口气,“五叔,收起来吧。爸,我相信阿衍不是故意欺瞒您的,他也只是想您高兴,今天是您的好日子,不要……”
谢昊轩扬手,打断了女儿,他只想听谢衍的说辞。那个在招商酒会上,侃侃而谈的青年,他以为终于要一飞冲天的孙子。
谢衍无所谓,“姑姑,我是故意的,我本来也没说这是真迹啊!”
众人恍然,他确实没提。可问题是,你送一个赝品,意义何在?
谢衍学着先前几个继承人的模样,“我是这样想的,黎京那块地,要做文旅开发,和我负责的业务板块,正好重合。这些日子,我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研究南黎的风土人情,文化特质。”
“这幅国宝名画,给我启发很大,这也让我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文旅一定要注入文化,要赋予灵魂。所以我今天,将昊轩文旅的企业战略,呈递给爷爷,想问问爷爷觉得路子对了吗?”
路子无可指摘,但方式或许不合时宜。
谢昊轩却大笑,“阿衍,你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取。永远不要失去了亮剑的勇气,这就够了。”
礼物,真的没那么重要。
谢遇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周章,却是这样的收场。
不,不可以。
“你想表达战略,直接和爷爷说就好了。何必拿一个3d打印的东西糊弄人?3d打印,百八十块也就搞定了吧。”
好廉价的敷衍!
谢衍眸光犀利,划过谢遇,以及在场每一个心怀质疑的人。“我虽不才,不如表姐堂兄多金,常陪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可我也是有自尊懂廉耻的,欺世盗名的事情,我谢衍不屑做。我送给爷爷的,自然是我认为最珍贵的。它是赝品,却也是我的伙伴袅袅,少眠少休画了两周才画好的。”
“难道在你们心中,这份心意也算廉价吗?”
“什么”话已至此,众人心中翻江倒海,不可置信地看袅袅。
她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却也岌岌无名,怎么看也不像画坛圣手!
“你说这画,是这位袅袅画的?”谢婷不相信,苏妲己怎么会画画?莫非拿了假冒的骗了自己的弟弟?那她的居心不可原谅!“证明给我看!给大家看!”
袅袅捏了下手指,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傅闳之的画,没那么好模仿的,辛苦这双手了。
谢公子,工钱得加倍呢!
“画,是我画的。谢公子是我的……朋友,我看他一边忙于繁重的工作,一边还要为礼物冥思苦想,孝顺至极,就好心替他临摹了。如果大家不相信,我可以现场再画一次。”
谢衍心里乐开了花。
论演技,谁能比得过袅袅。
你祖宗,就是你祖宗,真不是盖的。
哎呀,现在好期望现场打脸啊,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套路吗?
好奇驱使下,谢臻宁已经替老爷子下了命令,“准备丝织长卷,笔墨纸砚。我就知道,阿衍是好样的,看谁以后还敢怀疑阿衍?”
明明画还未画出来,谢臻宁已经夸下海口,对自己的侄子,百般维护。
谢家下人速度很快,长桌、纸笔全部到位。
袅袅挽了下袖子,将大波浪缠住,扎一个丸子头,这才提起笔,在纸上描下了第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