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跟水不一样,跳进去不会淹死,但是很容易冻死,很容易掉在什么尖锐的地方戳死。
死的可能性太大,太危险,比跳进水里还危险。
云令政这么跳下去,是白添翎没想到的。
不过,她微微一笑:“就当做我帮了她一把了。”
当归不明所以的站在白添翎身后:“奴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也不用明白,我呢,是为了圣女跟云大人好。云大人跟圣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白添翎从远处下山,还顺便吩咐:“你赶快去准备,让云姒过来。给南绛医治。”
“那云大人呢?”当归越发看不懂自家小姐。
白添翎冷冷一笑:“他死他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归以为自家小姐是看见云令政这么无惧生死跳下去,吃醋害怕了。
她也没当回事,只赶快的去准备。
临走之前,白添翎问当归要那小药丸,吃了一次。
此时,深埋在雪里的南绛被云令政捞起来。
他后背一片麻木,这雪又轻,踩不到底,不管怎么挣扎,都游不出去。
最后是有人用了绳子放下去,有人拉着他们出去的。
才出去,云令政穿上了外袍,便扯着南绛往下走。
南绛有些踉跄,她被救出来的快,吃了两口雪,冻得有些僵,其他的都没事。
等她被云令政粗暴的摔在地上,身上的那股疼痛才开始蔓延。
可甚至等不及她思虑,就听见云令政质问:“你是疯了吗!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往那种地方跳!”
南绛庆幸自己没事,才庆幸,云令政也没事。
她不顾的许多,站起身,检查云令政的身上:“你没事吧!”
云令政狠狠扯开南绛的手,是前所未有的情绪上头:“你简直疯了!我教了你多少,让你别犯蠢!你脑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怎么说你都记不住!你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这种世道,死都是轻的!”
他怒极,是旁人都没有见过的。
南绛才靠近,就被他直接推开。
或许是推的太用力了,南绛没站稳,整个摔在了地上。
再抬手,之前冻僵的手,已经擦出了血。
南绛抬眼时,云令政转身就走。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面上无悲:“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听见这话,云令政的身子骤然一僵。
只是,他没有回头,走的更加干脆。
南绛拉开衣服,看见了第二片花瓣,已经长出来了。
情花圆满之日,就是她剖他取蛊之时。
云姒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
这事儿难办的很,这样的大雪天,带着灾民,带着粮食一批批的转移,走了还要被叫回来。
冷的她头疼。
进来的时候,只听说是云令政不小心掉在了雪里。
她走进去,就看见云令政脱了衣服,露出后背来。
“难得。”云姒没靠近,看的不真切,只见着血呼呼的。
近了,才见到,云令政后背的伤,扎进去了冰锥子!
“说句话给我听听,我看你伤到五脏肺腑没有?”云姒放下医药箱,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听诊器按去,云令政才开口,嘴角就开始流血。
云姒颔首,示意云令政依旧说话。
听诊器里出现了杂音。
“有些麻烦,不过还好的是,伤到了右边,右边不是心脏,这冰也会在你身体里面融化。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来告诉我的人说你踩踏了,掉下去了。”
云姒让云令政躺下,转头问:“鸾徽呢?让他来给我举个光源。”
云令政爬在床榻上,没有开口。
云姒的面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我去叫南绛过来。”
“让白添翎过来吧。”云令政舍得说句话了。
白添翎来的时候,才看见云令政身上的伤,面容就显出惊恐之色:“言策,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不小心的。”
刚才云令政已经吩咐了下去,让所有人都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免得惹了手下那些人有怨言。
现在这种时候,领头人受伤,是大忌。
云姒看了一眼云令政,他已经闭上眼了,仿佛不知道痛。
可云姒还是给了他一针麻醉剂,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伤口。
血水被冲淡,那冰也被取出来,有些都融化在他身体里面了。
“没有伤到骨头,疼吗?”云姒声音变轻。
云令政轻轻摇头,没应声。
她在问了一遍:“鸾徽呢?”
云令政缓缓睁开眼,目光微凉,里面盛满了暗光,安安静静。
许久,又闭上眼,依旧没说话。
云姒再不问了,只把碎掉的冰还有脏污的东西取出来,用了东西引流出血。
折腾了一夜,外面天都亮了。
白添翎在一旁问云姒:“这么冷的天,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云姒点点头:“办的不错的,我现在也是有兵权的人了。·楼兰的那些人都心甘情愿的追随于我,这次抢险救灾,他们跟着我,立了功。我身边,还有个萧慈,你知道的。”
白添翎笑着点头:“知道,我从小便知道她。她长我几岁,逃婚去了战场,这些年,战场上,我好几次救过她。她的功名,是她用命拼搏来的。”
云姒转过头去看云令政,却发现他闭着眼,呼吸均匀。
就在云姒准备要走的时候,原本已经睡了的人忽然开口:“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云姒品味到他说的人是谁,只道:“你心里有她,为何又做出那种样子来。”
这个问题,让云令政脑海里面形成了许多的答案。
因为这乱世不容一个人慢慢成长。
因为这世道,不会宽容一个赤诚之心的人好好存活。
因为南绛从医,她今后还要遇到更多更危险的事情。
他的严厉,苛责,是为了她。
他更不想要做她的依靠更港湾,谁也做不了谁的依靠港湾,她应该学会适应离别,适应一切死亡,适应自己站起来走路。
所有的答案,在云令政口中,只化为了一句话:“因为她遇见的人是我,我又是这样的一个人。”
算她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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