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试着闭眼睛,但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
让我惊讶的是,当我眼睛闭上之后,那些空幽的笑声、凄惨的唢呐声,甚至连送葬队走路的声音,竟然全都没有了!
整个世界就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外,其它的一切声音都不复存在。
这种安静若是放在平时我肯定会欣喜若狂,可在这漆黑的夜里,特别是在不远处还有一支阴人送葬队的情况下,我除了感受到极致的阴森恐怖外,再也没有其它的情绪。
但不得不说,不愧是张哈子,竟然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等那些声音消失之后,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和张哈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现在能看得见,而他看不见。所以他听不到声音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他看不见!
当我闭上眼睛,听不到那些声音之后,我腿上那种控制不住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看来就是那唢呐声和小孩子的欢笑声在蛊惑我的心智,让我忍不住往送葬队伍那边走。
而一旦我走进那支送葬队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我的下场肯定是十死无生。
可现在闭上了眼睛,我也看不见了,我们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总不能又让张哈子闭着眼睛盲开悍马吧?
在六道轮回里好歹我还能看见,但这里我的眼睛根本不能睁开。让他盲开,死的更快!
张哈子讲,先上车,等这些脏东西走过去后再做打算。
我讲,我看都看不到,啷个走?
他讲,这事我有经验,你抓到我滴棍棍儿,我带你走。
说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一根湿滑的棍子拍了一下,应该是竹棍之前不小心敲到了夜宵摊周边的废水里。我没有多犹豫,紧紧握住这棍子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张哈子的节奏往前走。
即便是有张哈子带路,但以前从来没有闭着眼睛走过路,而且还是一条陌生的路,所以走起来格外的没有安全感。因此我不敢抬起脚掌,而是整个脚掌贴在地面上往前挪,确定落脚点是实地后,我才转移重心。
这就导致我走的速度并不快,整个人更像是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差点没跟上张哈子的节奏而摔倒在地。
但走在前面的张哈子却仿佛没这个顾虑似的,走起来不仅稳当,而且还能根据我的节奏随时调整他的步伐,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稳得一笔!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从一个看得见的人,用五年时间就习惯了失明后的生活,心底深处就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这是我欠他的,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把这份欠债偿还。
走了一会儿之后,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虽然走的慢,但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走到悍马车旁?我记得车子就只停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才对啊。
于是我问了一句,张哈子,哈没走到迈?
他讲,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嘶哑和含糊不清,我估计,可能是骂我骂多了,嗓子灌风受了寒。
于是我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然后越走就越感觉不对劲,因为按照这样的速度和时间,怎么算也走出去几十米了,不可能还没走到悍马车旁边!
于是我又问了一句,啷个还没到?
他跟之前一样,还是只讲了两个字:快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难不成是张哈子走错路了,但又碍于自尊心不想承认?
我觉得很有可能,所以也就没有拆穿,以免伤到他的自尊心。
抱着这个念头我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截,因为害怕会被那阴人送葬队给追上来,我觉得我的心跳都因为紧张而加速。
真不是我胆小,而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人类本身就没有安全感,特别是还知道这条街上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还是会要人命的那种,换做是谁处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不见得能冷静下来。
咚咚咚的心跳声就好像是锤子一样,伴随着我的脚步声,在一遍又一遍的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再次拧紧,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简直能把人给折磨疯!
等等,脚步声?
为什么走到现在,我只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
按理来说,张哈子没有了竹棍作为敲门砖,在走路的时候,也肯定不敢像正常人那样抬起脚掌,一步一步往前走,而是会像我一样,用脚掌贴着地面走。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踩下去的每一步,都能踩到实实在在的地面上,不至于踩空摔个狗吃屎!
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除了我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外,我完全没听到第二个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即便张哈子真的正常走路,他又不是猫,脚掌落地的时候,也会发出脚步声,为什么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我从开始到现在,竟然一次也没有听到?
想明白这点之后,我再也淡定不了了。我必须得睁开眼看一看,看看走在我前面的张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且我想,就算我偷偷的睁一眼,应该问题也不大,大不了在睁眼的那一瞬间不走路就是了。只要等我确定了张哈子的情况,看清楚了悍马车的位置,我马上把眼睛再闭上就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抱着这个念头,我睁开了眼睛,尔后唢呐声欢笑声瞬间席卷全身,而我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心脏都停止跳动!
清浅的月光下,我看见我的两旁站满了穿着白色孝服的人,而在前面拉着我往前走的,也根本就不是张哈子,而是被水给泡肿了的朱大彪!
难怪它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难怪它的声音有些嘶哑含糊不清!
难怪拍到我手心里的那根棍子湿漉漉的,原来是朱大彪趁着我们都看不见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拍过来的!难怪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到,因为朱大彪根本就没有带着我往悍马车那边走!
我急忙侧头往悍马车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被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下来----我看见,在我的左前方,张哈子怀里抱着一个纸人,正努力把它往驾驶座上塞!
张哈子他,把那个纸人当成了我!
而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纸人也回过头来看着我,原本惨白无血色的脸上,突然裂开嘴,朝我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奸笑……
看着那纸人脸上奸计得逞的奸笑,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张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