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方没有斟字逐句地说什么沽言之词,而是说了这样的民众惨痛。
王征一时诧异,没想到这要如何来回答。
一时之间,奉化殿内议论纷纷。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陆锦方居然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而是直接说起了华严城的民众惨状?
“这是一次文坛盛会,不是让你在朝堂上禀奏事项的。”有人插了嘴。
“调拨粮草被克扣,这是要禀告户部大人才行。”
“而且失地收复,为何还要出征调兵?难不成匪贼还没清除?”
“这就要问兵部尚书才行,咱们压根儿不知道啊。”
一时间议论声起,而且越跑越偏。
王征的脸色很难堪,可惜梁泊尧听得很有兴致,不打算阻拦。
梁泊虓看出事情不妥,直接开口:“行了,不要跑题。”
九皇子下令,人们自然闭上了嘴。
只是陆锦方却不打算放过之前的那个问题,“祭酒大人还没有回答,您知道一两银子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吗?”
“华严城乃是陛下新收复之地,具体事项莫说老夫,就是户部想必也不清楚。”王征反驳。
陆锦方也不着急,“华严城您不知道,那您知道一两银子在凤都城能做什么么?”
“……”王征语塞,他怎能知?
陆锦方冷呵一声,“华严城您不知道,凤都城你也不知道,合着您说这么半天,除了会拽点穷文词句之外,对老百姓的生活一无所知,您这官儿当得还真地道。”
“祭酒大人本就不是掌管民生之官,你莫在这里故意歪曲。”有人站出来提王征说话。
陆锦方冷呵,“不知这位大人官居何位?您可知道一两银子在凤都城能干什么?”
“……”所有人都语塞。
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替王征说话。
陆锦方幽幽地冷嘲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有人要呛词,陆锦方直接打断了他,“不用你问,我可以告诉你。”
“就说凤都城,这一条金街上的炊饼是十五个铜子儿一个,西南角偏僻,十二个铜子儿就能买下来。”
“一碗羊汤是二十五个铜子儿,若是加肉那就要一钱银子。”
“不过出了凤都城门,这加肉的羊汤卖三钱一碗,而且那肉还不纯,可能是耗子肉,专门坑过路行商。”
“所以一两银子对普通百姓人家来说,足够吃上十来天的富足伙食,若是手艺好,或许还有盈余。”
陆锦方话锋一转,“但在华严城,一两银子可买不下这么多东西。”
“别看那里是穷乡僻壤,但那里物资奇缺,土地贫瘠,寸草不生。一两银子能买两个插草卖身的穷孩子,却买不了五个白面馒头。”
“你们也别说我这些民间俗事与‘生’这个话题无关。”
“什么是生?生就是赚银子,靠银子买粮糊口,所以生就是粮!”
“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官,若不是武安王的小舅子,你们也不会把我抬举到这种地方来说话。”
“可我若是没有机会说话,诸位世家高官,哪里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炊饼?还能买两条人命?”
“你们偏要我咬文嚼字,我嚼不出来。”
陆锦方一甩袖子,“因为我看了太多的死人,只觉得嘴里嚼的都是华严城漫天的黄沙和人命。”
“我请求太子殿下判我这一局是输,我一直都希望我那位便宜姐夫,快些把我调回凤都城享福,可他不答应。”
“我如果输了,正好这官儿就不用当了,也求请陛下放两个不知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的人去历练一番,否则众官不知百姓苦,就变成‘何不食肉糜’,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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