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历史的岔路
甘宁的提议给孙策以极大启发，要想最快的速度推进澄锦的普及，官营可能是最可靠的手段。
集中力量办大事嘛，官营作坊也有他的独到之处。规模优势、成本优势都能够帮助澄锦快速成型。
至于后面的创新、改良问题，可以逐渐交给民间的私营作坊。
官营作坊抓好腐败问题就可以了。
所以孙策对甘宁说道：“孤会在建康亦设锦官署，令织造都尉统帅锦官，扩大生产。豫章、丹阳两郡叛逆男女，卿之后都可以用水师运送至建康。”
这数万户人口，就是孙策充实建康的第一批人。
甘宁立即拱手：“宁必殚精竭虑，以善此事。”
甘宁其实是有些意外惊喜的，自己在荆州那里向来不受重视，因此才不愿为刘表、黄祖奋死，在战场上率部而降。
可是不想自己一个降将，在江东却大受重用，吴侯直接将自己任命为水师都督。
一开始受到任命，甘宁还以为这个都督之职可能只是一个散职，用以安置降将，能将数百人就算庆幸。
可未曾想，自己这个都督就一直负责整顿荆州水师降卒，直到自己整顿出五千余水师士卒，吴侯也没有另派大将来都督水师。
他以前将兵八百，现在将兵五千，这次投降可谓是大受赏识，官升一等。虽然他也不太清楚，吴侯究竟看中了自己何处。
他正思考间，就听吴侯继续说道：“政务上的事情，暂放一旁。你求见孤何事？”
甘宁面容一肃，郑重回道：“事关荆州战事。我与荆州旧友书信往来，听闻荆州又遭大败！此乃我等进军荆州之良机啊！”
孙策闻言，极为惊诧，刘表又被大败？他历史上刘表有过这么多大败吗？
孙策立即关切的问道：“刘表败于何人？”
“大败于曹操之手。据闻，曹操年初之时督三万之众，自颍川出兵，亲攻南阳，拔叶县、博望、南阳、舞阴等六县。张济率军迎击，被曹操大破于淯水，阵斩两千余级。然后曹操率军进围张绣于穰城。”
“张绣死守城池，向刘表求援。刘表急遣大将邓济率军五千前救，又被曹操大将典韦大破于新野，邓济被阵斩，士卒蹈淯水而死者数以千计，淯水为之不流！”
“等一下！”孙策立即抬手，惊诧的问道：“典韦未战死？”
甘宁一愣：“似是未有战死。其乃曹操大将，勇冠三军，功勋卓著。听闻其前在濮阳破吕布，今又在新野破刘表，皆勇不可挡，万人辟易，为曹营熊虎之将，万人敌也。”
孙策眉头微蹙，不太对啊！
事情很不对！
张绣这个仗打的太呆了，不像贾诩那运筹帷幄，先胜后战的风格！
竟然在未有必胜把握的前提下，率西凉军在野外与曹操交战，被斩首两千余级。这个战果，基本上就意味着张绣的主力被打的溃不成军了，只能死守城池。
贾诩会让己方陷入如此被动的形势吗？
孙策立即问道：“张绣军中军师是何人？”
甘宁认真的思考了许久，摇了摇头，回道：“未曾闻张绣军中有何军师、大将。只听闻其先锋健儿胡车儿已在战败之际，率部投降曹操，西凉军降者数千。”
连胡车儿的名声都传出来了，却未传出了贾诩的名声！
孙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位老狐狸不会没从段煨那里离开吧？
段煨被天子纳入禁军之中，贾诩很可能顺着这个机会就再次进入朝廷了。毕竟在从李傕那里辞官的时候，贾诩官职就已经是宣义将军了。跟孙策的讨逆将军秩俸相当。
他再投朝廷不论是做个尚书、议郎，还是做个中郎将、将军，都可以为天子效力。
他是武威人，也是正经的边地武人，以统兵作战而出身的。
要是贾诩没在张绣营中，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张绣没有投降，为什么他的战术这么莽撞，外交战略又这么呆板。
以及更关键的，为什么大将典韦没有战死！
这让孙策不禁感慨，自己这里好不容易才从曹老板那里挖角来了一个名将徐晃。
局势一转，曹老板就多了典韦、胡车儿两员悍将。
可不要把典韦跟许褚等同。
他俩虽然都悍勇非常，但典韦有大志气节，又忠壮善战，在濮阳之战，他就表现出来极强的统兵突击能力，正是他最后身披两铠，不避矢石，为大军打开了缺口，击退吕布大军。
也是他为人壮武，其所将皆劲勇锐卒，每战常先登陷陈，在曹操帐下效力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就升为了校尉。
校尉！他升校尉的时候，乐进还是都尉呢，只有于禁、曹洪等校尉能跟他比肩。
按他的统兵能力和骁勇善战，这至少是一个加强版的乐进，或许能够跟张辽、高顺、甘宁等比肩。
跟许褚这支纯粹的宿卫将领完全不同。
孙策感慨道：“曹孟德的确是能征善战啊，短短一两月，就大败张绣，将上万西凉军纳入麾下，其鼎盛恐将更进一层。”
曹操跟孙策不同，他是没什么征兵比例一说的。
孙策还考虑江东民生，尽量控制军队规模，以免百姓赋税沉重，民不聊生。
曹操，或者说当今天下绝大部分诸侯，强盛程度，只看治下能养活多少士兵。
只要粮草能够供应，他的部队规模能多大，就尽量扩张到多大。至于因此而死的百姓，那不在诸侯考虑当中。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诸侯强盛与否的标志就只有一个，即军队的规模。民生、百姓、经济？这些都无关紧要。
只要能打赢，开疆拓土，称雄天下，就算中途死掉几十万人、几百万人，对诸侯而言也是值得的。小民如韭，割复生。平定乱世之后，用不了十几年，人口就会源源不断的生长出来。
当然，这种乱世诸侯的作为，也不是没有劣处。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这种诸侯部下的士兵，大部分士气都比较低迷。
就算是藩镇割据的唐代河朔三镇，那也是全力发展好自己治下的经济，军队才愿意死战。
如果不恢复民生经济，军队无恒产，无家业，计士卒其所受廪给，不足一身之费，士兵完全是为了混日子而待在军旅，自然就不愿意拼命，遇到不利就大规模溃败。
同样是三万大军，袁术的三万军队跟江东的三万军队，那战力就天差地别。
要是以堂堂之阵对垒，可能只需要一两个时辰，江东三万大军就能砍碎袁术的三万军队。
甘宁说道：“将军拥虎狼之众，威震江淮，如今刘表败丧，声望狼藉，便是长沙、桂阳等荆南之地，亦寻衅而动，野心勃勃，欲夺荆州之权柄。此时荆州动荡，实乃取荆州之良机，将军何不乘大胜之威，继续进攻江夏、江陵，扫荡群虏？”
孙策露出淡笑，起身走出营外，看向远方正拔地而起的宏伟城池，建康这座繁华的城市正如一颗旭日一样冉冉升起。
孙策说道：“卿见到这座城池了嘛？”
甘宁不知孙策何意，只能顺着说下去，说道：“数月间多曾闻建康之谈，此地一起，江东基业将彻底稳固无忧。”
孙策手指江岸，说道：“看到那些邸阁、仓廪了嘛？江东数十万石粮草，皆将存放于此，江对岸即袁术所在淮南。从建康出兵，渡过长江，就直接踏入九江，兵锋直指寿春。铁骑疾行，不用三日，即可直插寿春！”
甘宁有些猜到了孙策的言下之意，问道：“将军是意指淮南？”
可甘宁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去打更容易打的荆州。
荆州此时正值板荡，刘表大败两场，损失士卒接近两万，黄祖亦损失军吏万余。
这可是合计三万余大军！
南阳张绣又被曹操围困，上万西凉军恐无遗骸。
计荆州上下，一朝折损士卒泰半！
荆州南郡、江陵、江夏都守御空虚。
甘宁在这两处都待过，十分确信，江夏的守军所余最多万人。
此时江东若兴大兵而至，黄祖除死守江夏之外，别无他法。
大军猛攻江夏，至少能拓土数百里，拔数县而归。
这不比去进攻拥众十万的袁术更轻松？
袁术十万之众，就算江东兴倾国之师，恐怕亦未必能打下寿春啊！
就算他的确距离建康更近，战事恐怕也会更加艰苦。
孙策转头看了一眼甘宁，说道：“卿目光只关注在了荆州，对淮河之变恐怕一无所知。”
“淮河之变？”甘宁一直身处江东以西，的确对这里的消息不曾了解。
孙策说道：“吕布已经跟袁术结盟，淮河沿线，袁吕二人已然成我心腹大患。”
甘宁大为震惊，这两人一个是威震天下的大将，一个是名望一流的诸侯，两人结盟，的确足以撼动天下。以袁术之钱粮兵士，配以吕布骁勇善战，简直是无人能挡。
甘宁简直不敢想象，吕布要是麾下有三万精兵，兵精粮足的情况下，该有多么兵锋无敌。
“彼二人怎会忽然结盟？”甘宁不解的问道。
孙策叹息一声：“皆因下邳陈氏之故，此二人结盟亦是迫不得已。”
“刘玄德挥师北伐，声势浩荡，围困吕布于下邳，下邳陈氏乃临阵倒戈，再助刘备重夺徐州。陈登兵出淮浦、陈瑀军出海西，聚众数千人，助战刘备。”
“吕布不敌其势，自下邳突围而走，撤至彭城、沛国一带，与袁术疆域相连。”
甘宁震惊的问道：“若如此，刘使君已重夺徐州？”
孙策点头，说道：“这位徐州刺史已经夺回下邳、东海两郡。”
徐州是天下十三州里面最小的一个，基本上打下下邳、东海，也就算是重夺徐州了。
吕布所占的彭城经过曹操的屠杀，人口已然十分凋零，很难支撑他吕布有何雄心壮志。
吕布想要重整旗鼓，只有一个选择，即依附袁术。
由袁术给他提供粮草补给，吕布仍有可能再招募数千大军，以抗刘备。
但其战事亦会极为艰难了，因为吕布军大将高顺已经战死沙场，鲁相张辽被围困在淩县。吕布麾下只剩下了陈宫、魏续等将。
就算吕布能征善战，也未必能敌过刘备、关羽两位边地武将。
更重要的是，吕布麾下的战马已经近乎损失殆尽。
没有了骑兵的吕布，就像老虎失去了爪牙。
但也正因如此，吕布会格外的依附袁术，两人盟友关系更加牢固。
这都是下邳陈氏给孙策带来的麻烦啊！
孙策真是恨不得将陈氏这些反复之人，尽皆杀绝。
他们忽然倒戈，相助刘备，使整个历史走向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他们不在吕布麾下效力，没人离间吕布跟袁术关系，这要进攻袁术，就少了一个极大的助力，多了一位劲敌！
所以孙策对甘宁说道：“卿以水师之众，尽快将所获男女转运安置完成。然后整顿精兵，进入历阳，淮南之战，孤需要集结骁将锐卒，全力一战。”
打磨一下甘宁的性子之后，孙策就打算将他转为斗将了，不可能让他一直担任水师都督。
孙策比较属意的水师都督其实是黄盖，这位老将不论威望、资历都足以独领一军。
只是此前一直在历阳练兵，招徕难民。
以前历阳是后方，所以由黄盖坐镇。
现在历阳即将变为前线，所以孙策打算将黄盖跟甘宁的位置互换一下。
由黄盖都督五千水师，然后由甘宁统帅三千精兵，从历阳出发，作为讨伐淮南的先锋。
甘宁闻言大喜，他的性子还是适合冲锋陷阵，戎马沙场，如今能进入历阳，他自然兴奋不已。
“宁必全力以赴，尽快将人员、粮草、器械等皆送往建康。”
孙策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孤期侯卿早为孤立不世之奇功！”
遥望长江以北万里河山，孙策雄心壮志，就算是吕布、袁术联盟，自己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江东名将如云，除了孙策自己，还有太史慈、赵云、张飞、甘宁、鲁肃、吕蒙、程普、徐琨、贺齐、蒋钦、陈武、徐盛等等名将，又何惧袁、吕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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