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在停车场见到贺凌的时候，天边夕阳已经逐渐下沉，一向橙红色的夕阳，却在今天呈现出一种颇为梦幻的粉紫色。
贺凌坐在车里，看见小姑娘一身藕荷色的长款羽绒服，仿佛整个人融进了晚霞之中，手里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里面也不知道在装着什么。
长款羽绒服像是一个蓬松的棉花糖包裹着她。
贺凌在她要到的时候，亲自下了车，来到她的那边，给她打开了车门。
两人在一起将近一年，贺凌的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过。
停车场里面，男人长身玉立，一身黑色同款羽绒服，却跟女孩穿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来。
一个是俊朗清隽，一个是在另一个人的映衬下，娇小可爱。
华锦走过来，贺凌刚想伸手将她背着的看着重重的袋子接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躲了躲。
觉得自己这举动太过突兀，华锦解释道：“里面有苹果，还是我拿着吧，万一苹果被撞坏了，就不好了。”
贺凌没有多想，只当是她上了一天课后累了。
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等着她坐进了副驾驶，贺凌才关上了车门，走到另一边，坐在了驾驶座上面。
“先回去洗澡？”
贺凌挑眉问道。
华锦昨天刚洗完澡，她也不是因为脏才洗的，而是因为......
“算了，先去吃饭吧。”
两人在前两天约好了一起吃饭，虽然贺凌不想庆祝平安夜这一天他的生日，但贺凌知道有些年轻人特别喜欢跟另一半在一起庆祝节日。
甚至是一些从没有听说过的节日，都需要庆祝。
节日最大的意义，不是在于节日自身的意义，最重要的是让平时忙碌的人们，有一个借口，寻找机会跟爱的人们聚在一起。
贺凌不想让自己对生日的厌恶打扰了华锦过平安夜的乐趣，他也告诉自己，只当作今天是平安夜，不要再想自己的事情。
但他根本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华锦有别的计划，华锦是不会在他有创伤的这个日子里面，让他感到难过的。
贺凌带着华锦去的，是他经常去的一家牛排餐厅。
高档牛排餐厅，即使是平安夜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个人。
两人坐在了之前预约的座位上，是餐厅最好的观景地点，一百八十度的观景窗子，下面的夜景一览无遗，各色灯光如同闪耀的珠宝一样，在窗外熠熠发光。
华锦落座了之后，贺凌又叫人拿过来了一瓶之前存在这里的一瓶红酒，90年罗曼尼干红葡萄酒，这支酒，华锦曾经也喝过，口感确实比普通的红酒要好上很多，但价钱也很昂贵。
两杯红酒被倒出，一杯摆在贺凌面前，一杯则摆在华锦的面前。
“少点喝，这酒有点后劲，别醉了。”
贺凌挥挥手，侍者拿着酒便离开了桌边。
这就是存酒的好处，有的高档餐厅提供存酒服务，也是因为有时一瓶酒喝不完，然而每瓶酒都价值不菲，全扔了太浪费，带回家也不实际。
这样的餐厅都会有专业人员重新将红酒封好，然后储存在最适宜的温度，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再打开。
华锦浅浅地饮了一口，酒香顿时充斥在舌尖，虽然干红入口苦涩，但却有回甘。
很快，前菜，牛排，也依次上来。
牛排上来的时候，贺凌自然而然地先接过华锦的牛排，切成了小块。
男人坐姿笔直，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手背随着发力能看到肌肉的形状，手指修长，轻轻地按住了刀背，切割牛排却没有刺耳的摩擦声。
华锦一时间看得呆住了，用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看着贺凌。
贺凌切好之后，刚抬头，便发现了华锦澄澈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好像也就觉得切牛排的事情有些太周到肉麻了，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一声，“李特助说男人应该在约会的时候周到体贴才好。”
华锦看了一眼盘子中被切成整整齐齐小块的牛排，抿唇笑了，颊边有一个娇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李特助说得对。”
那自己是做对了？
贺凌放下心来，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一整个晚上都很愉快，直到在甜点的时候，服务员端上了一个插着生日蜡烛的小蛋糕，兴冲冲地上前放在了贺凌的面前。
“祝贺总生日快乐。”
眼前的蜡烛，火光跳跃，下面的蛋糕柔软绵密，然而在贺凌的眼里，面前的蜡烛却隐隐地与记忆里许多蜡烛重合。
他这才想起来，当时加入会员的时候，餐厅是记录了他的生日的。
服务员以及安排这件事的经理都是好心，贺凌的表情有些冷淡，冷声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他就伸手拔掉了蜡烛，随手将火光碾灭在一旁的桌子上。
服务员看脸色，知道了自己绝对搞砸了什么，但贺凌没有追究，他也不敢继续在这边打扰两人，连忙退走了。
华锦越过桌子，轻轻地握住了贺凌的手，没有说什么，温暖的目光安静地看着他。
慢慢地，贺凌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吃好了吗？吃好了的话，咱们就走吧。”
华锦点了点头，拿起帆布袋，站起身来。
直到最后，都没有动过那个蛋糕。
五分钟后，楼下车里。
贺凌的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先去家里吧，你不是还要洗澡？”
此时，华锦已经收回了自己那些旖旎的心情。
刚刚从蛋糕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今天对贺凌的影响巨大，华锦也不想在今天再打扰他。
“没事，回宿舍吧，我回去再洗。”
贺凌却不想让她在冷清的学校洗浴那边洗，毕竟一开始是他将人拽出来的。
“没事，去我家吧。”
说着，他就踩下了油门。
于是，三十分钟后，华锦来了贺凌的家里，只为了...洗澡。
之前华锦在这边短暂地住的时候，是有自己的房间，后来即使她去宿舍住了，房间也给她留着了。
华锦轻车熟路地上楼，贺凌站在门口脱外套，刚将衣服挂起来，他想起了件事情。
“你不是还买了苹果？”
华锦一边上楼，一边顺口回答道：“是啊，就在我的帆布袋里面，你可以去......”
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了，连忙回头想要阻止，可贺凌已经打开了帆布袋，左手从里面拿出了两颗包装完好的苹果，另一只手，则拎出来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的东西，能清楚地被看到。
华锦心里暗叫糟糕，整个人像是一颗煮熟了的虾子一样通红，然而贺凌却终于懂了她今天一整天的铺垫。
他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她，喉结轻动，声线微哑。
“乖，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