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看了南枝很久。
他静默着一言不发,南枝看得心里发堵,对这个人更是萌生了巨大恐惧。
如果她想的没错,冷冽从开始就一直跟着她,她无时无刻不在被监视之中。
南枝失神的功夫,冷冽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霍司爵?”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南枝不解地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
“你说谎!”
冷冽抓着南枝的手更加用力,甚至不顾身上的伤,把南枝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掐着南枝的下巴,眼里除了没落还有片刻失望,“怎么,睡过就离不开了?”
“你胡说什么!”南枝挣扎,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没能挣脱开。
这男人明明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力气还是这么大。
“我说错了么?你们恩爱缠绵的时候,不是挺快乐?”冷冽鄙夷地笑出声,“你喜欢那样的?有腹肌的?”
他神色阴沉,看得南枝心里发怵。
“不是。”
她尽量稳住冷冽的情绪,“你伤还没好,能不能安稳休息?”
南枝撑着手,刚想拉开距离的时候,福叔又回来了。他端着晚饭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还以为南枝欲行不轨。
直到她勉强拉开距离,露出冷冽不愿松开的手,福叔才收起腰间银闪闪的东西。
“少主,吃饭了。”福叔面不改色地把米粥端了过来,自然地交给南枝。
刚才还想杀自己,现在又要她喂食?
南枝忍气吞声地瞪了他一眼,接过米粥一口口地喂着。这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她是专门来伺候人的。
直到冷冽吃完,南枝盯着最后一口久久挪不开眼,自己的肚子也没出息地叫了起来。
“福叔,她的呢?”冷冽问。
福叔拿出对讲机吩咐了几句,门外就有人把餐送了进来。
南枝算是看明白了,还得冷冽吃完,吃好,她才有资格吃饭……
餐车上摆着三道菜,清炒西兰花,海鱼,还有虾,看起来还算正常。但她迟迟不敢下手。
冷冽看出了她的疑虑,示意了福叔一眼,等福叔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之后,南枝才愿意动筷子。
“不错,够警觉。”
南枝饿得发慌,她一边吃,冷冽一边夸赞。
直到吃完后,南枝才觉得日子有了些盼头,“那我…睡在哪?”
福叔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南枝早就猜到,自己会被留在冷冽身边,直觉告诉她,福叔暂时不会动自己。
她暗自松了口气。
跟在冷冽身边,至少只是忍受他一个人发疯,万一福叔把自己丢在其他房间,又遇到什么疯子,她真的想死的心都有。
入夜后,海风渐凉。
南枝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她冷得浑身哆嗦,辗转难眠。几个来回后,终于引起了冷冽的注意。
“南枝。”
阴寒的声音犹如这巨海深渊,让南枝心里不安。
“过来。”
南枝装着没听见,结果冷冽又喊了一声。
“别逼我叫福叔进来。”
话音刚落,她怒气冲冲的掀开被子,来到冷冽身边,“怎么了?”
冷冽挪开一些距离,拍了拍自己床边的空位置。
南枝明白他的意思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你要我睡在床上?”
“不行,福叔看到能把我杀了。”
在他眼里,冷冽简直是心尖儿上要保护的人,光是南枝留在冷冽身边,都得被福叔死死看着,更别说占了他的床。
“夜里零下十二度,你确定?”
轮船在海上已经漂了有段时间了,为了节省原料,室内几乎没有供暖,只有冷冽这间房较为暖和。
可尽管如此,强烈的温差下还是让人生出寒意。
“我的毯子是热乎的,想冻死你就继续睡在沙发上,想好好活着见到你妈妈就上来。”
看似是让她选,其实又是在拿林雅逼迫她。
南枝抱着肩膀来回搓动,最后还是咬咬牙睡了上去。
瞬间的暖意,让南枝倒吸一口冷气。冷冽的被褥确实很暖和,下面垫了有四五层的软垫,盖的还是鹅绒被。
他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南枝缩在床边,哆嗦着取暖。
“靠近一些。”
许是夜里寂静,冷冽的声音也轻柔了下来,让南枝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要是离得太近,压着你伤口,明天还没等你睡醒,我就已经是鲨鱼的腹中餐了。”南枝吐槽。
冷冽轻盈的笑了起来,“你很害怕福叔。”
这不是废话?
她甚至毫不怀疑要不是冷冽觉得她还有用处,留下了她,福叔会第一个把她丢下海。
得不到南枝回应,冷冽望着天花板缓缓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什么时候?”南枝探个脑袋,像只猫一样地听着。
运气好,或许今夜她能得到这男人更多的消息。
“十年前。”
短短三个字,拉起来汹涌的回忆。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躲在霍家么?”
冷冽苦笑,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是难得的平静。
“要是我说,我在被人追杀,像只丧家犬躲到了z国,你信么?”
南枝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下意识紧紧捏紧了床被,“你不是很厉害?”
冷冽忽然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南枝许久,“我的眼睛就是十年前瞎的。”
这里面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复杂。
南枝还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怕问的多了,又刺激到冷冽强压在心底的阴暗。
许是看出南枝的顾忌,冷冽从鼻腔里溢出一丝冷笑,“你怕我。”
这不是显然易见?
“你一直跟着我,监视我,我说不怕你,你信么?”
况且福叔还像她欠了他八百万一样的防备着,她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
“我要是想害你,在你药里面下一些毒,够你死一百次了。”
南枝为了救人,也曾悉心研究过祖辈留下来的制毒之法,用作以毒攻毒。先前她给冷冽配的药房,也曾用过这个法子,所以药效才下得猛了些。
“这么自信?”
冷冽看似嘲讽却声音温柔,他的手指在床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感受着身旁女人的温度。
“这个答案,你很清楚了不是么?”
“福叔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是在暗网接的单,几句话他就会相信我?”
南枝这小脑瓜子还不算笨。
从这段时间自己一直被监视,南枝大抵就已经能擦到,冷冽从开始就是目标明确奔着自己来的。
南枝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她困倦时,下意识把手往冷冽身上探了探,凑近了一点。
指尖触碰的霎那,冷冽几乎全身的血液都静止了住。他生怕吵到南枝般转过头,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目光温柔了下来。
次日清晨,南枝是在一股异样的眼光中被人瞪醒的。
她刚睁眼,就看见福叔气的脸色发青,却又碍于冷冽的命令一句话也说不出,凶神恶煞般站在那给他喂早餐。
南枝闻到米粥的香味,砸吧砸吧嘴,才慵懒的睁开眼。与福叔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吓的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我……”
“是我让她睡在床上的,人要是冻死了,后面的事怎么办?”冷冽说的气淡神闲,还把另一碗粥递到了南枝手里。
“在这里洗漱不方便,先喝了。”
“准备一下,我们下午靠岸。”
听到靠岸这两个字,南枝瞬间眸光噌亮。
“是洛杉矶么?”
话落,冷冽像看一个傻子般似笑非笑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么着急见霍司爵?”
“不是…大哥,我妈妈她还在洛杉矶,你不是答应了我会让我和妈妈见面。”
“这里是西湾,你想让她来送死么?”
冷冽放下碗,福叔帮他解开了纱布,然后直接把药丢给了南枝,要她换。
南枝又一次感受到了深切的无力,只要呆在冷冽身边,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由。
必要时机,她必须想办法逃走。
南枝心里思虑了大概,表面上却还是乖巧的给冷冽换了药。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全被男人看进了眼底。
薄红的唇,微微上扬。
冷冽像看一只不愿听话却实在可爱的宠物,“南枝,如果你逃,林雅一定会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