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她伸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迹,叹气:“也不知道纪公子是不是要回到纪家去?若是他回去了,惠画该怎么办?”
“不瞒郡主说,其实我和你大舅,是不愿意惠画嫁到那什么高门之中去的,她脑子一根筋的,娘家又无权无势,指不定哪一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高门氏族门第哪里是那么容易嫁的,要么就是娘家给力,夫家不敢得罪,要么就是自己能立得起来,旁人不敢欺负,要么就是有男人的保护。
前两者石惠画皆不占,最后一个如今看着还算可以,只是这一生靠着男人,委实不踏实,今朝你花容月貌,他爱之珍之,他日你红颜老去,他或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也不是说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爱的只是你的好颜色,也是可以说感情的,只是这感情不是一下子就有,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
可初初之时,许多心思都是因为颜色起,那姑娘生得好,我心中喜欢的样子,这实属正常的事情,总不能说,那姑娘生得丑,丑得格外别致,正好是我喜欢的。
说真的,除非他眼睛瞎了,脑子回路与常人不同。
你期望着他能对你一世真心不变,却不能认为他一辈子真的不会变,毕竟这人心难测,夫妻感情淡去的例子不在少数。
所以还是这需要靠自己的。
石惠画这种性子,要是丢到高门大宅里,当真是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给害死了。
“大舅母放心,纪公子怕是不会回纪家去了。”苏莞劝慰周氏,将今日纪云蒲说的话给周氏说了一遍。
“他说了这样的话,不管是纪家主还是纪家其他的,那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回去做继承人了。”
纪云蒲明摆着说了,你们以前欺负我,等我一朝得势了,我要报复回去,你们等着接招吧,而且他还表示他做了家主后定然会为自己谋利,不管家族的兴旺死活。
这等人,谁敢让他回去做继承人啊,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周氏闻言顿时都懵了:“这、这......”
“所以大舅母且放心吧。”苏莞笑了笑,“这次便是纪家主有心,也不敢让他回去了。”
“纪家主这人吧,相比纪云蒲,尤其疼爱他的爱妻和次子,他便是对长子有几分心疼,可也不会让纪云蒲回去害了他的爱妻和次子。”
说起来这人啊,尤其偏心,她的父亲因为她没有母亲,相比苏莨苏萝,对她偏疼几分,可到底有个度,可这纪家主实则是偏心的太过了。
“纪公子也是可怜人。”周氏有些怜惜他的遭遇,生母早逝,父亲又偏心,自小被继母捧杀长大,如今他能想明白,能悔过改正自己的错误,也是难得。
“那日后大舅母就多关怀关怀他,将他当成半个儿子疼,如此,他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亲人陪伴。”
女婿也是半子,纪云蒲这人感情缺乏的厉害,若不然也不会因为石惠画那些单纯热切的喜欢愿意娶她这个村姑,并且这样护着她,若是石家人将他当作家人看待,他定然也是高兴的。
谁人不渴望一生有家人相伴呢?
“郡主说的不错。”
周氏总算是放下心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
五月中旬,纪云蒲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他请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夫人。
谢夫人在苏莞那里听说过纪云蒲和石惠画的事情,对纪云蒲印象不错,见他诚心上门来求,也愿意成就这一段良缘,给他们做一个媒人。
至于纪家那边的人,自从纪云蒲乔迁之喜之后便有不少离开了归雁城,只余下几个寻了个宅院住下,得空便来见纪云蒲,想要劝说他,然而纪云蒲根本就不愿意理会他们。
纪云蒲忙得很呢,忙着读书参加乡试,忙着准备聘礼,等到纪云蒲请了谢夫人上石家提亲,纪家的人终于觉得纪云蒲自甘落魄无可救药,收拾东西离开了。
纪云蒲得知此事之后,一人在院中的一棵树下枯坐了半日,然后终于也将此事放下了。
父亲宗亲不在乎他,他也不在乎他们就是了。
以前他还在心里反复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没了他们他照样过得很高兴。
而如今,似乎是觉得,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他和那些人,再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了,他已经不再期待那些人的关怀,他有了新的想要期待的人,也将有一个新的人生。
因着没有纪家的捣乱,两家的亲事定的很是顺利,石惠画瞧着聘礼里的各样首饰衣裳布匹,笑弯了眉梢,成日里都见人都乐呵呵的,村里的见了她都要好生地打趣一遍。
石慧琴得知她当真和纪云蒲定了亲事,又是嫉妒得晕过去了,身体也比以前更差了一些。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生来便早慧,早早就懂事了,也是聪慧温柔的一个女子,可是上天偏偏对她如此不公,她想要的一切明明就在身边,却像是与她隔了一个世界一样,令她一直求而不得。
如今连同石惠画这样蠢笨的人,也能飞上枝头,做了纪家公子的未婚妻。
而她,千挑万选只得了一个李澜之流的废物。
上天如此不公。
石慧琴这一病,躺在病床上便起不来了,石家和李伏也有些担忧,李伏又去求了李临,想请他帮忙请柳先生过来看一看。
李临盯着李伏半晌,目光清冷薄淡,须臾,他才问:“你可是知道,她的病是治不好的?”
若是在最初的时候,请了良医调理,虽然未必能治好了,可活命不成问题,但是如今已经拖了好些年,石慧琴的底子早就坏了,填都填不回,只能以药材吊着命。
若是石慧琴自己爱惜一些,心平气和地慢慢养着,还能多活几年,可她自己非要折腾,自己找死。
李伏一脸疲惫:“先生,不管如何,她都是我母亲,我不能放着她不管,请先生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