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追丢了。
景鹤玄回来没找到人，听说大家都在往西门聚集，一起跟过去。
铁栓和李寡妇的尸体已经搬进来，放在席子上，上面盖着白布。
铁栓媳妇也醒了，她视线呆呆的，坐在一边发愣。
街道两边的夜灯全部点上，守卫们静默守在尸体边上，其他城民则三五成群站在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静谧的夜晚，除了寒风吹过的动静，这上千号人聚集在一起，包括半大的孩子们，竟然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冷不防看见这种场面还是有点瘆人的。
施翎遥正站在尸体附近。
景鹤玄一行人到的时候，施家二老正在验尸。
他们二位的结论与施翎遥的初步判断是一致的。
“身上的伤口是人类的牙齿撕咬留下的，被吃掉的部分全部集中在腹部和手臂内侧这种比较柔软的部位，也很符合僵尸吃人的特点。”施择启摘下羊肠手套，拿帕子擦手。
徐清点头，表示赞同。
她的表情有点担忧：“那这就很不合理了，僵尸对我们尸人一族一直都是无视的状态，在它们眼中我们就是同类，为什么它们会突然袭击我们呢？”
景鹤玄上前掀开白布看了看，又盖回去：“我有点发现。”
大家看向他，他稍微提高声音，将刚才发现的那几个僵尸的异常情况跟大家说了。
施翎遥的表情有点危险。
她也马上就想到了吃掉红枝的人类的样子：“我还有一棵血液红枝一直没有找到……”
徐清皱眉：“那这就麻烦了。”
曲白若有所思：“所以有可能是人类干的了？”
施翎遥视线落在那两具尸体上：“还是有点不同的，那天何元庆的父兄吃下红枝后变成了彻底失去理智的怪物，而它们对于转变后的僵尸也是没有兴趣的，如果这批僵尸也是那种玩意儿，应该不会对我们尸人产生兴趣才对。”
“而且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景鹤玄突然说。
施翎遥看他，两人想到了一起去。
她颔首：“对，他俩的脑袋都被开颅了，僵尸可不会主动去打开猎物的脑袋。”
景鹤玄问她：“尸人的脑袋里面也有玄晶吗？”
施翎遥摇头：“我们从来没有验证过这一点。”
毕竟这个问题，想知道就要开颅。
大家都是捡回来的第二条命，实在不能为了这样一个猜想就害人一条命。
李越一脸凝重上前来，跟两人低声说：“那位老人家不行了。”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还没注意景鹤玄那队人回来的时候也抬着一个人。
张婶一早就发现了被抬回来的老黄，守在旁边一脸着急。
徐清上前察看，皱眉：“老黄为什么会这么晚还在外面？”
老黄的一口气梗在喉间，迟迟提不上来，也不咽下去。
喉咙上横贯的伤口几乎要将他的脖子切断，鲜血染红了整个上半身，满脸血污。
短短这一阵子，他的身下地面上全是血迹。
他的双眼大睁着，看见徐清过来，挣扎要伸手捏住她的手，喉咙里气声嗬嗬不断，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手背和脸上都因为用力迸出青筋，整张脸的表情看上去狰狞可怖。
张婶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直在挣扎着想要说话，但是他的喉咙被咬断了……”
施翎遥上前，手中莹绿色光芒落在老黄的喉间。
绿光好像泥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反应来。
施翎遥皱眉：“不行，我的治疗能力对族人的致命伤处不管用。”
她的治疗能力在尸人一族身上被减弱了一多半。
也就是说，用同样多的能力，她治疗人类是立竿见影，治疗族人就只能缓解。
老黄死死攥着徐清的手，眼神却一直盯着施翎遥，瞪大的双眼满是血丝。
“吁……吁——”
气声就像是个破败的拉风箱，带着尖锐的气声。
施翎遥眼中是无能为力的难过：“对不起黄伯，我……”
老黄终于坚持不了，死死攥着徐清的手一松，重重坠地。
死不瞑目。
施择启给老黄合上双眼，牵过徐清的手背揉按：“他会不会是看到了什么？”
景鹤玄回答：“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团团包围，那群僵尸在发现我们之后立刻就逃了，我们在附近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他停顿一下，侧头示意。
有个士兵拿了三棵红枝递过来，又退下去。
景鹤玄将红枝递给施翎遥：“在老黄的附近，他们发现有三棵红枝。”
施翎遥接过：“是分株红枝。”
徐清想起来：“老黄最近一直在用分株红枝布置陷阱，想吸引一点猎物抓。”
她说着看自家老头。
施择启点头：“我们前几天在街上聊天，听他说起过。”
景鹤玄垂眼看着眼前的尸体，语气听不出情绪来：“也许我们可以验证一下凶手到底有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张婶有点茫然地抬头看他。
施翎遥秒懂。
他俩对视。
景鹤玄：“你要是不忍动手，我可以……”
“我来吧。”施择启打断他的话。
施翎遥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
景鹤玄一行人刚刚加入桃源城，并且还是人类的身份，并不是所有族人都认可他们的。
相比之下，族人们更加信赖施翎遥一家。
她环顾四周，意念力铺展，将自己的声音清晰地送到每个城民的耳边。
“铁栓和李氏的尸体除了僵尸啃咬的痕迹之外，还有头颅被打碎翻搅的痕迹，我暂时判断凶手也许是想寻找他们的脑中是否也有玄晶。”
所有人面面相觑，可以看出还是有点紧张和忐忑，但是仍旧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看着施翎遥。
她的声音坚定又清晰：“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未知的，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打开老黄的头颅，检查他的大脑。”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向已经彻底失去气息的老黄。
有人默默弯腰鞠躬，随后又有人弯腰。
一个，三个，十个，几十个，几百个……
人群纷纷沉默着，对着老黄尸体的方向鞠躬。
站在尸体旁边的施家二老，施翎遥和景鹤玄也弯腰。
徐清站起来，拉着守在边上的张婶退到一边。
施择启重新戴上羊肠手套。
施翎遥和景鹤玄一人一个灯笼，帮他照亮四周的视野。
寒风冷冽，空气中的湿度不断增加。
马上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