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会儿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庄世农快步上前,同神色大变的安北侯一道勉力撑住了那即将倒塌的博古架。
博古架上那些摆设是一件不落,噼里啪啦掉了个脆生。
淮阳侯脸色都吓白了。
王秉秋见自己闯了大祸,也是脸色惨白。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博古架上放着的一个白瓷笔洗砸中了额头,额角青了好大一块。
“夫君……”
她颤声道。
但是这会儿没人搭理她。
白方臻快步上前,脸色发白的去扶赵静萱:“静萱,你怎么样?”
赵静萱跌在地上,有一道刺绣山水花梨木屏风的小摆件砸到了她的肚子上,她脸色惨白,跌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白虞音顿时哭了起来:“娘……”
白虞琴因着离着被章嬷嬷抱在怀里,离着有段距离,并没有受伤,这会儿见着她娘被博古架上的东西砸到身子,也是吓得不轻,挣扎着要从章嬷嬷身上下来:“娘!”
厅里一片混乱。
丫鬟们吓得来回跑,孩子的哭叫声,主子的呵斥声,乱做了一团。
而在这混乱中,庄云黛却顾不上旁的,她看向每每都会护住她的陆霁青,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先是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走人,继而又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救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千种滋味万般感觉都涌上心头。
但这种种化作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一句掩不住关切的:“你受伤没有?”
陆霁青低声道:“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庄云黛小声道,“你下次别这样了。”
“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我办不到。”陆霁青平静的看向庄云黛。
庄云黛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但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她爹庄世农扶正了博古架,正皱眉往她这边看来了。
“回头再说。”庄云黛丢下这么一句,欲盖弥彰的往庄世农那儿去了,“爹。”
“黛黛,你没受伤吧?”庄世农有些紧张道。
庄云黛摇了摇头。
庄世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朝陆霁青拱了拱拳:“方才多谢小国公。”
陆霁青摇了摇头:“将军客气。”
却是没多说旁的。
庄世农满肚子都觉得不太对劲,但这会儿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庄云黛已是大步朝赵静萱去了。
白方臻赖在赵静萱身边,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还在那喊着:“静萱,静萱你没事吧?”
庄云黛目光一窒,几乎是立时喊出了声:“快去叫大夫!静萱姑姑流血了!”
安北侯原本就焦急的正在问赵静萱怎么样,一听庄云黛这般喊,他几乎是方寸大乱:“哪儿,静萱,你哪儿受伤了?”
赵静萱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额上大颗大颗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而这时,安北侯也终于注意到,赵静萱身下流了出血。
安北侯目眦欲裂!
“静萱!”
厅里兵荒马乱中,安北侯也顾不得什么,抱起赵静萱朝淮阳侯府的人直吼:“快去找大夫!快去!”
淮阳侯连声道:“已让人去了,去了!”
安北侯看着紧紧闭着眼,疼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女儿,只恨自己为什么方才不多照看一二!
……
淮阳侯府后院的某间罩房中,血腥味一阵阵的往外飘。
众人坐在罩房外头的隔厅中,焦急的等着里头大夫施针救人。
安北侯脸青似铁。
王秉秋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跪在那儿,啜泣个不停。
“娘……”白耀宗有些害怕,王秉秋紧紧的抱着白耀宗不撒手。
她知道,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了。
安北侯实在是心烦意乱的很,他吼王秉秋:“哭哭哭,你哭个什么劲!我女儿还没死!我女儿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王秉秋被安北侯身上的杀气所摄,吓得一哆嗦,抱着白耀宗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了。
庄云黛掀了帘子,从里间出来,安北侯急得立刻迎了上去:“黛黛,静萱她怎么样了?”
他看着庄云黛身后端着一盆盆血水鱼贯而出的丫鬟,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庄云黛抿了抿唇:“师公别担心,静萱姑姑的性命没什么大碍,就是……”庄云黛顿了顿,也是有些难受,轻声道,“静萱姑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什么?!”
白方臻面如白纸,一个踉跄,跌回了座位里。
淮阳侯跟淮阳侯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庄云黛看向淮阳侯夫人,特特加了一句:“大夫说了,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隐约能看得出,是个男孩。”
淮阳侯夫人那模样,简直如丧考妣。
“静萱……静萱怎么不早说……”白方臻喃喃道,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显然也是崩溃极了。
庄云黛冷声道:“因为静萱姑姑也不知道!她虽说月事不准,但身子向来康健,这个孩子在静萱姑姑肚子里又乖巧的很,从不折腾,哪怕是从北疆一路到了京城,这个孩子也从未折腾过静萱姑姑半分!她哪里想得到自己是怀孕了?——但饶是孩子再稳健,再不折腾人,静萱姑姑到底也是个怀孕的女子,先是经历了丈夫负心,婆婆苛待她的孩子这等痛事,而后那花梨木的屏风又重又厚实,砸到她肚子上——这就是再稳健的胎儿,再康健的女子,也架不住这样啊!”
庄云黛说的,安北侯老泪纵横:“我的静萱啊……”
白方臻脸色难看至极。
他突然一个暴起,快步走到王秉秋面前,就是一巴掌:“你个贱人!”
王秉秋尖叫一声,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白耀宗吓得放声大哭:“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
淮阳侯夫人又急又心痛:“臻儿!看顾着点!耀宗他还小,别伤到他!”
白方臻举起的手,迟迟落不下了。
庄云黛对此根本不意外。
她冷冷一声嗤笑:“你打这个女人又有什么用,若非你不当那个负心寡义薄情汉,今日之事,又何至于此!”
白方臻满脸灰败,踉跄几下,说不出话来了。
安北侯猛地抽出了腰间长刀:“你们淮阳侯府的人,我不会放过。但今日,我要这个女人,给我未出生的外孙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