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滚”,很轻,却不亚于惊雷乍起。
太子的小脸上写满了崇拜。
二皇子则是满面震惊之色。
至于李云锦,先是错愕,紧接着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你敢…你敢辱骂老夫,你…”李云锦面庞充血,嘴唇子都开始哆嗦了:“老夫乃是京中名儒,你胆敢,胆敢辱骂老夫?!”
“原来您是名儒?!”楚擎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诚惶诚恐的正了正衣衫,然后再一指门口:“请您滚。”
李云锦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太子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太子要不乐吧,老头就是生气,这小子一乐,颜面大失的李云锦险些双眼一黑晕倒过去。
没错,他今天来,就是找茬的。
按辈分,李云锦是李家三兄弟的二伯,同是行二,李云锦最是宠爱李林。
这就是李家厉害的地方,市井中,有他们的人,朝堂上,有他们的人,士林中,有他们的人,就连宫中教习,都有。
李家以前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付楚擎和陈言这种户部小官,可现在却不行了。
已经潜水的陈言不说,找都找不到,就单说楚擎,现在成了宫中教习,还是东宫属官,李林如果再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他,那明显是给天子上眼药。
当然,李林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给天子上过眼药了,而且还是直接拿眼药水瓶子怼黄老四的眼眶上了。
虽然楚擎成了东宫属官和算学教习,可李林依旧有办法。
别说教授太子了,就是教授寒门子弟的教书先生,那也必须是道德无瑕没什么黑历史,说的再通俗点,那就是你人得“正”,你要是不正,怎么教别人?
就和后世似的,吃喝嫖赌什么都沾,那能当老师教孩子吗,当然不能,他只配当校长。
所以李林要搞楚擎,就得先把他的“身份”扒下去。
巧了,最宠爱他的二伯李云锦也挂着个宫中教习的身份,又是京中名儒,入宫找茬,吵上一架,让楚擎在两位皇子面前颜面大失,然后再去找天子打个小报告,水到渠成的事,反掌观纹一般简单。
所以在李云锦原本的剧本之中,他见了楚擎,先声夺人,揭露楚擎在京中的恶名,然后楚擎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深怕太子和皇子瞧不起他,并质疑他的人品,最后他再去找天子打个小报告,so easy。
可惜,千算万算,他着实没算到,和他演对手戏的楚擎,根本不按剧本来。
楚擎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做着“请”的手势。
这里也不得不说一下楚擎与正儿八经古人的认知和三观区别了。
别说顶着大儒头衔的李云锦,就是扛着意大利炮的李云龙来了,他照样不怕。
在他的认知中,来宫中教授算学,是因为学识,和阅历以及经历无关,教完了拉倒,该干嘛干嘛去。
这是其一,其二是他不否认以前在北市胡闹过,也欺辱过不少百姓。
天子给太子找老师,那能不调查老师的品行和过往吗。
既然调查过,依旧选择让他教授算学,那就是天子根本没当回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姓李。
他很认同邱万山的推测,天子要彻查天下税事,李家就是第一块绊脚石,很有可能也是第一个被天子拿来开刀的世家门阀。
既然如此,李家早晚要完蛋,为什么还要顾忌?
再者说了,好声好气的,这个叫李云锦的老头就会放过他?
“你是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了?”楚擎努了努嘴:“没听到我请您滚吗?”
“你当你是谁,恶名累累的京中纨绔,此地乃是养仪堂,太子授课之所,哪有你这恶徒立足之地,还敢叫老夫滚,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侍郎之子!”
厉声叫完后,李云锦看向两位皇子:“老夫今日就是来揭破这恶徒丑恶面貌的,二位殿下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这恶徒在北市行凶不说,还在京兆府大牢之中劫持了狱卒,险些一把火烧了监牢,还杀了一名狱卒,如此恶徒,行事乖张狠毒,岂能在宫中教授殿下学识!”
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脸上崇拜的神色更浓了。
昌贤倒是眉头越皱越深,刚要开口,楚擎乐呵呵的走了过来,也是冲着两位皇子说道:“二位殿下有所不知,就在这几年,他李家在萧县欺民害民,贪墨了不知多少银两,更是污蔑朝廷命官,暗地里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白嫖花船恬不知耻臭不要脸。”
“放屁!”李云锦勃然大怒:“你血口喷人,敢在皇子面前胡言乱语,你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可有铁证!”
楚擎耸了耸肩:“我虽然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更没有铁证,但是…我有…”
李云锦瞳孔微缩:“你有什么!”
“我有一张嘴啊。”
李云锦懵了:“何意?”
“你不也是吗,大嘴一咧,章口就莱,你能胡说,我就不能胡说了。”
“老夫何时胡说了,你敢做不敢承认,你这虚伪…”
楚擎打断道:“先说北市一事,事发那天,除了我和陶少章陶大人,知道实情的,除了我们这两个当事人,院子里就剩下一条当事狗了,你说的和个真事似的,就和亲眼所见一般,你是那条当事狗?”
“你…”
“再说京兆府,我是劫持了狱卒,劫持了监牢,孙公公去了,卫长风卫大人去了,京兆府府尹也在,千骑营的人马都到了,可现在呢。”楚擎指了指自己:“无论你看或不看,我就在这里,人模狗样的…不是,满身正气的站在你面前,站在养仪堂中,教授着两位皇子算学,哦对,你脑子不太好使,我直接告诉你什么意思吧,是非对错,已有定论,若是如你所说我大奸大恶,我现在早就被拖到菜市口斩首了,不是吗,李大儒。”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恶徒小儿!”
李云锦也不是傻子,知道掰扯这件事没意义,胸膛起伏不定,冷笑了一声:“其他不说,单单是你敢辱骂老夫,老夫今日就要去找陛下论个是非公道!”
楚擎耸了耸肩:“请滚吧。”
“好,好,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