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州繁华富庶,老百姓生活富裕,可你却依然将衙门的钱投向莲州,挖沟渠,清淤泥,送专家,你这锦上添花做得相当不错,可梁庄的老百姓呢?莲州的莲子享誉大越大周,将梁庄的莲子已经挤得没有市场,老百姓都没有活路了,你可看到了?”
裴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马威:“他们种荷花,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
“这么一大捧莲蓬,三十枝,你猜多少钱?”
马威知道,还很骄傲,“两个铜钱一枝,三十枝要六十个钱。品相更好的要卖三个钱一枝。”
裴珩冷笑,“回答得倒挺快,可你说的是莲州的行情,梁庄的行情,你知道吗?”
梁庄的行情?
马威愣住了,他不知道啊。
况且……
“都是江南县的莲蓬,行情应该,应该差不多。”马威擦了擦头上的汗。
不只是因为天气热,更是怕得流汗。
“差不多?”
裴珩不怒反笑了,“好一个差不多,莲州一支莲蓬两个钱,品相好要三个钱,相隔不远的梁庄,莲蓬却价低得可怕。
三十枝莲蓬就只卖二十个钱,还无人问津,老百姓宁愿把莲蓬烂在地水里,也不愿意去采摘,因为这赚到的钱连最基本的生计都维持不了,他们只得离开村子,到外面去讨生活,好歹能有份收入。在你看来,却是人穷志短。”
裴珩眼神越发犀利,“马威,你身为江南县父母官,在你眼皮子底下还有老百姓连药都吃不上,连饭都不饱,你于心何忍啊!”
马威怕得要死,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大都督,下官,下官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下官一定改,这就改,立马改。”
裴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马县令说话算话。”
马威在江南县待了四年,除了有之前历任县令打下来的好基础,他的个人能力也不容小觑。
再加上有裴珩在旁协助,很快,如何发展那些穷地方的思路就出来了,再加上,有许婉宁的支持,也就是许家商铺的支持,马威如有神助。
只要能让老百姓的东西卖出好价钱,其他事情衙门全包了。
钱,人,和专家,都派到了需要他们的地方,挖沟渠,清淤泥,摘莲蓬,派马车,送冰块,最快最大的马车,在采摘了第一车莲蓬之后,一路狂奔。
许骞也很快接到了第一车的莲蓬。
怎么卖,宋夜生也早就给了他办法。
新鲜的莲蓬,又甜又嫩汁水也不错,京都根本吃不到这种新鲜的水果,六个铜钱一支,有钱人家争着抢着买。
毕竟一个莲蓬没几口就吃完了,要想吃得尽兴,一个姑娘家,不吃三四枝是吃不尽兴的。
新鲜的莲蓬有多少卖多少,除了路上的开销,江南县的老百姓,都能赚两文钱一枝。
关键是还有了稳定的销路。
而那些口感差一些不适合生吃的莲蓬,则等长老了之后,剥出来,莲子莲心分开售卖,又给老百姓多加了一份收入。
官府则负责做一些环境上的整改,淤泥清掉了,由官府和许婉宁一人出一半购置的鱼苗也撒了下去。
鱼是适合江南水质的鳜鱼,肉质鲜美鲜嫩刺少,小孩也能吃。
短短的时间内,江南县风光依然风光,可这风光,还照在了穷苦的老百姓身上。
川子有了奔头,辞了宁生客栈的伙计,专门回家养鱼去了。
一时之间,老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大恩人,住在宁生客栈。
许婉宁和裴珩声名鹊起,天天都有老百姓自发地到客栈去拜谢二位。
二人做得高调,暗卫不可能不知道。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也送到了璋和帝的御案上。
看得璋和帝嘴角抽抽。
暗卫被雷劈死了一个,裴珩在江南,夫妻二人帮助老百姓解决了莲蓬的销路,还劝官府挖沟渠,清淤泥,带领百姓致富。
老百姓感恩戴德,自发地去往他们住的地方拜谢,暗卫想要查他们前段时间的行踪,也根本无从查起。
种种证据证明,裴珩他们一直都在江南县,不曾离开过。
璋和帝看了看落款,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在回京都的路上了。
他将密信往桌子角上一丢,用力过猛,密信掉在地上,尹公公连忙弯腰过去捡拾。
就捡拾的功夫,密信上说二人一直在江南县,尹公公眉眼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紧接着就恢复如常,将密信放在了桌角。
“卫坤那边来信了没有?”璋和帝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有人在敲门,“皇上,莫统领来信了。”
“呈上来。”
尹公公快走两步,到门口取了信,交给璋和帝。
璋和帝很快拆了信,看过之后额头青筋凸起,雷霆大怒,“混账,竟然敢私自开采金矿,立马去信给莫汉桥,让他将卫坤卫羌二人押回京都,打入天牢受审。”
尹公公默默地站在一旁,长舒一口气。
梅山县。
许迦还在守着仇三怪。
仇三怪一直都很老实,老实到每日焉哒哒的,让人觉得他不会逃跑。
可一夜,终究还是让他跑了,他手上的绳子被割断,还沾着又黑又红的血迹。
地上还留着一块碎掉的瓦片,小到根本无法发现。他就是用这块小到不能再小的瓦片,割断了绳索。
跑了。
许迦只得告诉莫汉桥。
莫汉桥气得破口大骂,“他一跑,裴珩所做的事不就功亏一篑了吗?你这是要玩死他啊。”
许迦也愧疚得要死,“我去找。”
“你找什么找,城门已经开了,他要跑早就跑了,还会等着我们去抓他嘛,又不是畜生,不知道是陷阱还往里头跳。”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大人,有人潜入了于荣山的房间。”
“看清楚样子没有?”
“他挺眼熟,好像是通缉令上的仇三怪。”
莫汉桥转头看了呆愣的许迦一眼。
“你小子,命还挺好,走,一块去看看,是不是仇三怪,他一个土匪,跟朝廷命官又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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