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鸿原本兴高采烈,双脚踩凳前后的晃,被祝余的回答惊的一个不妨,膝盖邦的一声撞在了桌子腿上。
禁不住痛呼出声。
但这点动静,早掩盖在满教室嗡嗡的喧嚣中。
因为身高以及自身选择的缘故,周铭和晋胜池都坐在最后一排,中间隔着过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见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们曾就祝余这个人聊过几句,为祝余和祝韶然之间的关系,也为祝余牛皮糖一样尾随的麻烦。
结论倒很一致,祝余是个自卑怯懦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可是现在,胆小的祝余就那么挺直了腰板坐着,将柳溶月怼的哑口无言。
果然,逼急了兔子也咬人的吗?
片刻后,教师门砰的一声。
柳溶月怒气冲冲,也许还有心虚,一言不发的走了。
咽了咽喉咙间并不存在的唾液,樊守端一下又一下的看祝余。
又佩服又后怕。
反驳老师,他做梦都会被吓醒,然而旁边的人若无其事的翻书,仿佛引起轩然大波的不是他一样。
最终忍不住,挨过去小声的问:“祝余,你不怕吗?”
祝余摇摇头,垂眸笑了一下。
很清淡的笑,有一点点无奈,但那种无奈却并不窘迫,倒像入定老僧脚丫子被老鼠咬一口,被打断清修之后的反应。
祝余其实有些拳头打空气的感觉。
挺无语,柳溶月好歹反驳两句,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跑了,没劲。
当然,也很爽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年纪变小的缘故,或者是不用再在非常复杂的环境虚与委蛇,他应对事情的方式也直接了很多。
这种直接祝余意识到了,觉得挺有意思,并且不打算改。
柳溶月后来没回来,这节课变成了语文。
语文课老师是班主任。
课间,祝余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的意思是让祝余给柳溶月道个歉。
他其实对柳溶月也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同事,而且柳溶月家里挺有背景,相比之下祝余比较听话,还有本身他的身世......也没必要将事情闹的太大。
没想到,一直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安静的听完就问了一句:“如果今天无缘无故被罚站的是周铭或者晋胜池,老师也会让他们道歉吗?”
班主任:“......”
他不自觉的回避了一下少年清亮的眼,仿佛再看下去,心头的计算和龌龊都要被撕撸到阳光下。
竖着耳朵听双方对话的柳溶月,眼睛红彤彤:“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一班我是待不下去了......”
意思也明白,要么祝余道歉,要么她就不去上课。
看谁压力大!
不去上课并非真心话。
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学生家世也最顶尖,其他老师卯着劲要往里钻。
班主任:“......”
祝余没有再看柳溶月,对班主任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也不是轴,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知道有时候不低头代价会很大,但现在低头了,总觉得对不起原主给他的这条命似的。
办公室,
班主任看一眼趴在桌子上小声啜泣的柳溶月,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现在只有叫家长了。
祝余回教室,从门口到座位的这一小段路,收到无数注目礼。
探究的、惊奇的,像他长了两个脑袋。
影帝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步伐如常,只路过祝韶然身边时,被拦了一下。
祝韶然:“你给柳老师道歉了?”
肯定的语气。
祝余:“......”
这就是未来主角受的脑回路么?
祝韶然以为祝余是默认,带着苦口婆心和不赞同交杂的眼神:“柳老师也是为了你好,恨铁不成钢......英语其实挺简单的,要不然,我晚上可以抽一个小时给你补课。”
虽然母亲肯定不高兴,但祝余......
他也姓祝,就感觉挺丢人的。
周围有细小的议论声,能听出来是称赞祝韶然心地好。
谁会对家里的私生子这么好?
打压还来不及,否则日后家里的资源、产业......
祝余神色淡淡:“谢谢,不用,还有,柳溶月是在针对我,我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
在祝韶然惊愕的目光中,他回了自己的座位。
最后一节课后,祝余被通知留校。
这事儿他早知道,便宜爹祝晓申一个小时前打过电话,没骂人,但语气极其不好,仿佛在暴跳如雷的边缘。
对叫家长这回事,祝余没什么感觉。
上辈子他是个孤儿,院长妈妈来学校从来是听夸,这辈子心理年龄都二十几,叫家长?咂摸着只觉出几分可笑。
教室空荡荡。
在等待的期间,祝余翻书。
一只手按在他课桌的边缘,很白,修长有力,食指点了两下,似乎生怕吓到他一样,先昭示自己的存在。
手真漂亮,比我当年也......
祝余抬头。
桌边的年轻男人垂眸看他,修眉俊目瞳色浅淡,极俊美的一张脸。
眼底有轻微的倦,气势却极盛,锋利如尖刀,那微末倦意就像野生动物吃饱喝足之后的餍足,不示弱,反倒让人脖颈发凉。
饶是祝余阅人无数,却也反射性的脊背一僵。
男人目中殊无笑意,唇角却微向上扬,似乎在努力释放善意。
哪怕这并没什么用。
嗓音带着无机质的冷感,却依旧挡不住低沉悦耳:“同学,请问你知道周铭去哪了吗”
教室门口传来惊讶微怯的声音:“周叔叔?”
是祝韶然。
周铭被叫去了办公室,他等人一起走,顺便上了个厕所。
祝余:“......周?”
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轮廓和周铭有些像,叔叔......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