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那一日是个好日子,天气甚好,不冷也不炎热,偶尔有几阵秋风吹过,还带着几分秋意的凉爽。
花楹和曲莲在三更天的时候,就把许清墨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是洗漱,又是更衣,还要绞面,疼的许清墨那是龇牙咧嘴的。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了,五福娘子便来给许清墨梳头化妆了。
所谓五福娘子便是父母,公婆,夫君,子女都齐全的娘子。
许清墨是大周朝唯一的一个女将军,福气颇大,请的五福娘子是当今一品大员大理寺卿的一品诰命夫人。
这位娘子在家里面做姑娘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贤惠和能干,成了亲以后,更是带着福气嫁到了夫家,陪着夫君一路做上了大理寺卿,受了许大娘子的托付,特地来给许清墨梳头化妆。
许大娘子和孟大娘子贴心的,选的最好的凤冠,可最后还是没能用上,因为皇后送来了她特地让人准备的凤冠。
凤冠上镶嵌了一颗巨大的东珠,据说是当年皇后成亲时,陛下亲自送给皇后的,这样的荣耀,京城里头,许清墨真的就是独一份了。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许清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柳叶眉,桃花眼,鹅蛋小脸,樱桃嘴,怎么看都是一副温婉江南美女的样子,很漂亮,却并不像她。
“姑娘生了一副南方美人才有的脸,温婉,流畅,若非是我亲眼所见,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竟然可以为了父兄提刀上阵,书上常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可能这般做到的,姑娘是我见过的头一个。”五福娘子放下手里的螺子黛,看着铜镜里的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凤冠有差不多五六斤重,五福娘子拿的时候都有些吃力,纯金打造的凤冠,压在许清墨的头上,上头的那个瞬间,就算平时拿惯了重刀的许清墨,也忍不住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重的?”
“既当其位,必承其重,姑娘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呢?”五福娘子笑着,将凤冠安在了许清墨的发髻上。
许清墨无奈,只得受着。
五福娘子的手艺很好,妆容,发髻,都是眼下时新的,并没有旁人所说的苍白以及像是云霞的腮红,所有的妆面都是干净漂亮的。
“姑娘,姑娘,姑爷已经到门口了,咱们世子爷正拦着呢!”曲莲小跑了回来。
许清墨下意识的回头,曲莲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盯着许清墨,看的都有些痴呆了。
“你傻看什么呢?”花楹走上前去,推了一下曲莲。
曲莲这才回过头来,挠了挠脑袋,满脸的惊讶:“姑娘生的真好看,这样一打扮,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似的,好看的我都挪不开眼,也不知道咱们姑爷是不是上辈子救了神仙,这辈子才有这样的福气,娶到我们家这么漂亮的姑娘!”
曲莲说话的时候还呆呆的看着许清墨,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却将一整个屋子的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许清墨被曲莲夸的有些难为情:“你刚才说接亲的人已经到了?”
“是啊,人已经到门口了,咱们世子带着几个表少爷堵着门呢!”曲莲说着还将门关起来,“世子爷专门嘱咐了,说让我们不要轻易开门,绝对不能让姑爷那么容易的就娶上媳妇!”
屋子里的人都被逗笑,五福娘子也从一旁拿起扇面:“等会儿敬茶以后,出门子的时候,你得让你大哥背着出去,这脚啊,说什么都不能落到地上,等到了永昌侯府,才能落地,明白吗?”
五福娘子一边接着一遍的说着婚礼的规矩,外头忽然就吵闹了起来,许清墨知道,是孟和桐他们,闯进来。
“……不行,不行,前面几关就算你过了,但是这催妆诗,你说什么都得做一个。”说话的竟然是七皇子,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帮着许延泉堵门,想来,应当是正阳出面找了七皇子。
作诗对孟和桐并不难,只是现在的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些诗配不上他的墨墨,愣是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七八趟,才犹犹豫豫的念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卢储《催妆》)”
谢苏钰挑眉:“嘿,就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新郎!”
许延泉也不肯让路:“再做一首,就这么个诗,我可不允!”
孟和桐越想越着急,最后直接大喊:“许清墨,我来娶你了!”
就在众人笑话的时候,许延泉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了,他下意识的想要将门关上,就看到五福娘子牵着许清墨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许延泉心里“咯噔”一声,他明白,他的这个妹妹啊,是留不住了!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缓缓的走出来,她一身正宫的嫁衣,缓步而来,精致的扇面遮挡着面容,隐约可以看到她弯弯的柳叶眉。
五福娘子走到孟和桐面前,将红菱的另一端交给了孟和桐。
孟和桐接过红菱,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一旁的何文林不断的拍打他得肩膀,才让他平复下来,许清墨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笨蛋!”
孟和桐依旧是笑。
给父母敬茶的时候,许清墨先去了祠堂,跪拜生母,然后再给父母敬茶,许大娘子红着眼,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戴到许清墨的手上:“我独独这么一个女儿,娇养着,疼爱着,只愿余生,你们夫妇二人,同心同德,相敬如宾!”
茶还没有喝,许大娘子已经泣不成声,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许久,只是说道:“你且记着,我的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怒不得,宠得,爱得!”
“谨遵岳父岳母教诲!”孟和桐低头敬茶。
许家父母喝了茶,便是许延泉背着许清墨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