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身后忽然走来两个人,许清墨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一抹黑色,这是陛下下朝后,最喜欢穿的颜色。
许清墨赶紧跪下:“陛下万福!”
许大娘子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跟着皇后一起行礼。
皇帝看到许大娘子的模样,便知道她是来告状的了,忍不住调侃道:“是谁欺负朕的小姨子了,到皇后这里来哭鼻子了?”
许大娘子比皇后小了许多,皇后入宫那几年,许大娘子还是个孩子,时常来找皇后玩耍,见到皇帝的时候,也会软软糯糯地喊一声皇帝姐夫。
许大娘子有些臊得慌,就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皇后看许大娘子这副样子,满脸嫌弃,但还是一边扶着皇帝坐下,一边说道:“她来给她的宝贝儿子叫屈了,已经哭哭啼啼一个早上了,还同臣妾闹腾来着,说若是臣妾不管,就要去敲登闻鼓了!”
皇帝看了一眼许大娘子,无奈地笑了笑:“你还要去敲登闻鼓,那林尚书一大早就来告状了,说你女儿把他儿子院子里的婢女都打了一顿,你倒是还来皇后这里来告状了!”
许大娘子瞬间就生气了:“他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陛下你看看我们家墨墨,她才多大呀,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把他院子里面的婢女都打了一顿呢,他那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文文弱弱”的许清墨站在一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装扮得文弱一些,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装扮,最后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皇帝看了一眼许清墨,见她满脸的不知所措,一时之间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行了,你看你把你女儿逼的,她从小骑马射箭的,哪里来的文文弱弱,你就是要哭诉,也得找点像样的理由!”
“陛下……”
“行了,你也别哭了!”皇帝打断许大娘子,“事情的始末我也都了解了,许延泉的确是吃了些亏,但他也应当吃的,这般大的年纪,都快娶妻生子了,连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不过你这个女儿倒是好的,年纪不大,倒是有些心思,这一次若不是她早些有了准备,许延泉这回就是哑巴吃黄连,没有半点法子!”
许大娘子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皇后看着许大娘子这般,有些心疼:“陛下说的是,可那林少阳也的的确确是起了害人的心思,一个少年郎,然后心思如此歹毒,要是不给他点教训,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你放心,朕已经给了他们教训,那林少阳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朕罚了林尚书一个教子无方,他老子挨得板子,回家自然是要教训儿子的!”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小小年纪就起来害人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有什么龃龉,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皇帝轻轻地叹了口气:“少年郎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许大娘子知道林尚书挨了打,心里好过了一些,但还是委屈:“那昨日他们的下人打了墨墨的贴身婢女,这事怎么算呢?”
“这事怎么算?”皇后微微皱眉,“他们打了你们的婢女,你们就不会打回去?姨母那个性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只会哭哭啼啼的丫头!”
许大娘子“哼”了一声:“那可是皇后娘娘说的,我们打回去了,可别又说我们欺负人!”
皇后看着许大娘子许久,只觉得头疼,但是最后还是说道:“本宫给延泉那个孩子准备了些滋补的药,他的身子可得好好护着!”
许大娘子稍稍满意了些:“臣妇明白!”
事情告一段落以后,皇后便想拉着许大娘子说体己话,许清墨还没有出嫁,有些话不便她去听,皇后便让宫女带着她去御花园走走。
许清墨离开的时候,正听到皇后说:“……你什么时候再给宁远侯生两个孩子……”
许清墨被带出去以后,皇帝和皇后便轮番问许大娘子,尤其是皇后:“你成日你总是说宁远侯只有这么两个孩子,那你什么时候再生一个你自己的孩子?”
“墨墨她们还小……”
许大娘子话没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了:“你是嫡母,合该有一个你自己的孩子!”
“是啊,早些年的时候,你便说那两个孩子年岁还小,怕你自己照顾不过来,如今他们的年岁可就不算小了,是时候养一个你自己的孩子了!”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做嫡妻的,没有自己的孩子,像什么样子!”
许大娘子抬头看了一眼皇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墨墨也同臣妇说,希望我能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可这毕竟是侯爷的孩子,还是得侯爷自己说了算!”
这个锅直接就甩到了远在天边的宁远侯身上,这宁远侯常年在外,又是给陛下去办事,一时之间,皇帝和皇后都没有办法继续说什么。
许清墨跟着宫女去了御花园,天气微凉,御花园里除了贡菊也没有开放的什么花,她转了一圈便觉得有些无趣,随意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
许清墨坐在那里,想着许大娘子同皇后娘娘撒泼耍赖的样子,再想起后来,许大娘子身披孝服撞死在灵堂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现在的姐妹情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因为几封通敌叛国的书信,毁于一旦,许清墨至今都还记得皇后的那句话:“本宫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的尸首回到许家!”
许清墨坐在那里,目光戚戚,他的父兄为了守卫疆土,马革裹尸,却换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的嫡母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一头撞死在灵堂,而她,却为了还许家一个清白,以女儿之身,披甲上阵,最后被背叛,圈养,死在了入云阁。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