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素素上了岸王文龙眼睛还看着她,沈宜修突然说道:“想追就追上去吧。”
王文龙回头,问道:“夫人不会吃醋?”
沈宜修叹了一口气,“我若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情况绝不舍得你去追,但现在不知怎么的,我看她也是可怜。”
“那是你心地善良。”王文龙笑着说,下船追上去。
薛素素还没走上楼梯就被王文龙叫住,疑惑的回头,王文龙直接问道:“那冯从愆经常来骚扰你吗?”
“最近,”薛素素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最近隔三差五都来找我,我又狠不下心去对付他……”
王文龙道:“不如我找几个人将他给打发了。”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薛素素犹豫着说。
王文龙又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或者是上面有什么关系吗?”
薛素素回答说:“他是入赘本地大户家的,家中还有个夫人,不过那家男子撑不起来,他夫人家也管他不住,至于本地关系倒也不如何。只不过他握着我许多事情……”
冯从愆就是个无赖,这种人或许没什么关系,但是十分难缠,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和这种人发生矛盾。
王文龙看着薛素素的神情,笑道:“薛小姐愿意将这冯从愆给整垮吗?”
“整垮?”
王文龙解释道:“断了他的生路,让他一辈子没有翻身机会,对付这种人只有这样的办法,要不然他就算只剩半条命,还会反咬一口,而且咬的比原来更深。”
“我……不晓得。”薛素素十分纠结。
“这种事情要断就要断根。”王文龙劝说道,又小声询问:“薛小姐可是同这冯从愆有其他关系?比如……床笫上的?”
“决没有!”薛素素连忙道,脸色稍红,回答说:“他是个酒气淘换了身子的,于这事上不很上心,过去要将我卖了钱财便不轻易碰我,等我出了名就更不舍得动了。”
王文龙已经渐渐明白薛素素其实是个性子很弱的女人,不禁为薛素素感到可怜。她擅风情秉月貌的做派大部分是被锻炼出来的,其实一辈子被人掌控,偏偏还落在冯从愆这样一个老手手里,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薛小姐仔细想想吧,”王文龙写了一份地址道:“这小半月我都在南京,若小姐想清楚了,可以与我联系。”
薛素素拿着地址,突然抬头问道:“建阳先生为何愿意帮我?”
“仗义相助尔。”王文龙笑说。
““天有些晚了,就不叨扰了。”王文龙笑着告辞。
薛素素和丫鬟把王文龙送上船,沈宜修又叮嘱了两句,看着小船离开。
薛素素的贴身丫鬟忍不住说:“小姐,这王建阳是不是对小姐有心意。”
“瞎说什么,他定是得了夫人的准许才下船来的。”薛素素说道。
小丫鬟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同那沈夫人夫妻和睦,但他愿意如此相帮,未免不是动了心思的。”
“沈夫人如此帮我,你想要我去勾搭王建阳吗?”薛素素摇头。
小丫鬟说:“前几日小姐不还总念着这王建阳人品气度吗?我又不是要小姐去做那坏人,只是这建阳先生有这番侠义心肠,他说不定真能保小姐周全呢。我是担心小姐再被那冯从愆闹下去,一点安生日子都过不上了。”
“别再说这些了。”薛素素心烦意乱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小丫鬟连忙跟上,用主仆两人的经历劝说:“小姐,我们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难道忘记了?当初小姐被那冯从愆买来,我跟人学端茶烧水,小姐你天天被逼着学琴棋书画,刺绣对文,一个学的不对,大竹批就打下来,以前咱们时常哭诉说若有出头的一日,一定要赎身离开那冯从愆的家,自己过上好日子。如今咱们虽然赎身了,可还是受那冯从愆的掌控。你花钱办了班社人家也跟着入股,折腾几年,钱财不见多反见少,如今要办坤班,那冯从愆又追来……这样日子怎么是个头?咱们永远也逃不出去了……”
薛素素听着这与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的哭诉,联想到小姐妹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眼泪不禁也掉了下来,道:“是我没本事,让你也跟着我一块受苦。”
丫鬟抹去眼泪说道:“小姐,我看那王建阳是个有本事的,更重要是他真愿意帮小姐。小姐就去找他说说吧,哪怕不成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好吧,我去就是了。”薛素素心思颇乱。
“我去帮小姐磨墨写帖子。”小丫鬟破涕为笑,连忙行动起来。
……
最近东林党人在朝堂之中的风评越来越差。
京察胜利之后东林党迅速开始分割胜利果实。刑部尚书董裕告老还乡,东林党迅速将自己党中的刑部侍郎沈应文捧上去,成为了新任的刑部尚书。
沈应文之前所做的事情都是配合东林党人为天下的正气发声,其奇葩行为还没有显现出来,所以在用人上大家倒是批评不了什么,可东林党这么快就掌握了一个尚书职位还是让朝中其他党派感到东陵党的来势汹汹。
另一个尚书的任免才真正让东林党被推向风口浪尖。
盔甲厂爆炸案之后前任工部尚书姚继可告老还乡,工部尚书的位置一直没人接任。万历皇帝这时终于同意让老臣赵焕出山接任工部尚书。
此公是嘉靖年间的进士,早在张居正时期就敢于和张居正斗法,后来几次直言进谏,万历皇帝对他印象也不太好。于是赵焕二十年前被丢到南京养老,赵焕一气之下离职回乡。
但这老头确实能做事,工部的位置紧要,万历皇帝最终决定让他出山。
满朝文武原本担心的是万历皇帝受不了赵焕的性格。
却没想到当年看不惯张居正的赵焕回潮之后,很快先和东林党起了冲突,刚刚获得大胜的东林党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一群人上书弹劾赵焕,各种挑毛病。
赵焕也被骂懵了,骂又骂不赢,一气之下,再次称病请求归乡。
天下文人对这情形也是一脸愕然,因为赵焕并不是名声狼籍的浙党,反而是天下有名的正臣,这样的人物应该是和东林党一边的呀,怎么居然被东林党人给骂跑了?
有些人渐渐意识过来,这东林党的行事作风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朝廷之中其他党派也借此由头对于东林党开始攻击。
东林党原本还想像往常一样引导舆论,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一次天下舆论似乎站在他们的反对面,于是大名鼎鼎的东林君子们第一次尝试到了被骂的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