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为没带被关起来的钟玉书,没带秘书,起身推开门。
噙着烟没搭理涌上来密密麻麻问结果的人。
挤开他们朝外走。
到电梯口时顿足,看向右边走廊尽头。
那处一拐弯就是重症监护室了。
钟无为看了几秒,抬脚走过去。
江州传闻他听了不少,但俩人间未曾交谈,也没怎么见过。
人都说他霸道脾气极差,很多很多人,忌惮又厌恶。
他不知江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人或者是坏人。
只是感觉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最不该的,是死在自己亲族手里。
因为江家的现在,是他一次又一次,拿命博回来的。
他对守了一夜,有些疲惫和困倦,抬手敬礼的警卫点头。
站定在玻璃处看里面躺着的江州。
眉头微皱,几秒后朝前走了点,再皱。
他眉头紧皱,想说话的时候,不远处会议室方向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
明显是知道危机解除了。
欢呼声静下后,隐隐的,江堰的声音响起。
自信又温和,不疾不徐的做着总结。
似……往后变天的京市,真的已经刻上了他的名字。
属于江州的时代,就这么落幕了。
钟无为皱起的眉头松开。
似什么都没发现,转身离开。
到楼下站定,看了眼门口昨晚被江家破坏的监控。
一瞬后看向不远处的海口。
抬脚上车回家。
路上接到秘书的电话。
“老大。”秘书错愕,“江州不见了,重症监护室那……那是个假人,他不见了。”
“直接凭空消失,江堰都快气疯了,还有还有,监控,整个医院还有附近的监控都被毁了,还是江家昨晚自己毁的。”
秘书兴奋的尖叫一声,“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钟无为平平无奇的打断,“别瞎说,我们是中立,不参与他们的事。”
钟无为直接挂了,看正前方慢慢爬起来的太阳,喃喃吐话:“反杀吧,江州。”
……
同一时间。
孤峰。
聿白当初看的两份病例报告是真实的。
医生的诊断也是真实的。
南桑过度劳累后,三餐不定,必生病。
但他不知道。
后来的南桑,身体好了很多。
源于长达几个月,一天三大碗不苦的中药。
还有保姆阿姨谨遵医嘱,长煲的很香很好吃的一日四顿药膳。
南桑身体还是差,根骨上的事。
几日船行加爬山,很虚弱,已经走到生病的临界点。
再临界点,依旧是没迈过。
加上为了保护那些面包和压缩饼干,南桑穿得极厚。
夜晚的寒冷,裹着小曾给的宽大挡风外套,穿着忠叔给她套上的烂了几个口子,但依旧很厚实的羽绒服。
因为硬硬的玻璃不舒服,有点腰酸背痛。
但却平安挨过了第一晚。
她在太阳再高升一点后,睫毛轻颤,睁开了眼,因为热。
这地冷不在南桑预想范围内,但热,却是在的。
一个孤零零的房子,立于悬崖边,太阳环绕,加上黑色吸阳。
南桑环视四周漆黑,小声嘀咕,“也还行,最起码这样可以知道时间。”
南桑转身,用还在掌心的碎玻璃,在角落重重刻下一横。
摸索了下,轻轻笑了。
十一点五十。
钟燕起身,走近抬手。
队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钟燕眼神很平静,似没有个人情绪。
他看了眼手表让路。
钟燕迈进无人的平台后,平静的眼底漫出怨毒。
悠哉哉的越过鹅卵石路,走近漆黑的房子。
她恨南桑,何止是因为她舅舅家出事。
还因为她之前是二区的。
别地男女的待遇其实都一样。
只有直辖的这里不是。
男人早早退了,牵扯保密,很多明面上的地都不能去,各项要求还极高。
但女人不是。
早些年只要文职。
福利好,待遇优,还有一个重点,三十五申退后可直抬。
饭碗像是金子做的不说。
那会年龄不算老,这个条件可以婚配的全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钟燕家里条件一般,长得不好看。
想嫁进好门府有困难。
她是长女,她嫁进好门府,幼弟可以沾她的光,同样找个再优点的。
钟家都算是跨越了一个阶级。
爸妈当年费了大力气把她弄进二qu。
两个位子,另一个小姑娘,长得比她还丑,并且胖。
那五年,她过得如鱼得水。
杨家出事后,父亲把她送进了这个队。
打的主意是邓校强硬,只要她不找事,钟家也不会被连带有事,哪怕江州像是压根就不记得他们。
从没找过他们家麻烦,也没找过回老家的杨家麻烦,还是把送她去了。
这地管档案的位子只有一个。
坐着的是陈九的姐,陈雪。
陈雪同胞弟弟陈九是二队长。
她本人长得很好看,家境优越,还有点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憨,人缘好到爆。
她挤不下去。
只能进新增的女dui。
越来越黑,越来越丑。
每次看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陈雪,都恨得牙痒痒。
天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一切……
钟燕盯着门锁,咬牙切齿,“都怪你个贱人。”
江州她动不了,也没那个资格,更不敢。
南桑,若不弄死,她寝食难安。
钟燕手覆上腰间大门钥匙。
想进去划烂她那张让人嫉恨的脸。
顿了一瞬,想起一队长的再三警告,压下怨毒,蹲下开小窗口。
南桑……不太好。
蜷缩在窗口正对面。
裹着一直穿着的宽大外套。
头发被汗水糊在脸上,脸颊嫣红。
似是听见动静了,掀眼皮,俨然气若游丝。
即便如此。
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等钟燕恼恨。
南桑开口了,干干哑哑,“我好像……发烧了。”
她重重呼吸着,手抬起一寸,似没力气般往下落,“你……你能给我点……药吗?”
南桑虚弱道:“我……我肺部动过好几次手术,不能发烧,否则……”
她拼命挤出话,“否则我会很……很痛苦的窒息死亡……”
“你……”南桑似是想动一动,却动弹不得,眼底水汽弥漫,“救救我。”
南桑看着痛苦极了。
尤其是胸膛不断的重重起伏,声音沙哑,肩膀微塌,脸颊酡红,大汗淋漓。
钟燕定定的看着她,几秒后恍然,“原来如此。”
指令说的很明白。
南桑自然死亡,任务结束。
一天两百毫升水,一袋盐城粉末。
钟燕算过,能苟活,一年两年都没问题。
但这个任务的时间标注只是两个星。
一星七天,两星十四天。
十四天她怎么死?
钟燕看她起伏越来越重,似喘不上气的心口,蓦地就笑了,她笑的眼皮往下压,黝黑脸上的黝黑眼睛被眼皮压成了毒蛇般的三角,“你知道是谁让我们把你带到这来等死的吗?”
南桑睫毛颤动了瞬,想皱眉,克制了,依旧奄奄一息道:“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