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没回酒店。
直接去港口。
她的身份证在景深那,户口本也在,想来,景深会交给南镇。
想拿回来,太难了。
南桑把手机关机,买了大大的披肩,把脸弄的脏兮兮的,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偷渡去了国外。
南桑的英文是景深手把手教的,很好。
但是这个国家会说英文的却太少了。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花了一天的时间,用手脚比划着,一路走到城东,找到赌场的大门,把和手用铁链拴在一起的行李箱打开。
里面是南桑拿来为自己改命的机会:“我来赌钱。”
男人大都有虚荣心。
南桑的舅舅也是。
他最喜欢在大眼睛很懵懂的南桑面前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
说一手牌,打的出神入化。
说他的眼睛其实是透视眼,可以看见别人手里捏着的是什么牌。
南桑那会傻,别人说什么都信。
屁颠颠的跑去找景深,“哥哥,舅舅长了透视眼。”
景深不搭理她,还冷嘲热讽的说话。
南桑感觉他像是在讥讽舅舅。
想来想去,感觉他认为舅舅在说谎。
南桑喜欢景深,也喜欢舅舅。
跑去告诉了舅舅,让他证明给景深看。
舅舅去了。
被景深一剂冷眼给看的臊眉耷眼,走了。
大约是被刺激了。
他花了八个月的时间学。
小有成就就显摆给南桑看。
因为时间线拉的太长。
那会年纪小的南桑在准备高考的景深房间里安静坐着的时候,就会摆弄那些扑克牌。
景天自创了一套在黑九中出老千的招数。
得意洋洋的教给南桑。
南桑刚学会,景深把她的牌通通扔了,连同舅舅的一起。
并且告诉外公。
说景天教南桑赌博。
本就因为不结婚不生孩子,让外公看不顺眼的景天,被打的十天都没回家。
牌这个玩意断了,但景天自创的出老千的招数,还有他玩黑九,最喜欢的路数。
因为想让总是感觉不喜欢舅舅的景深多喜欢舅舅点。
南桑学的很认真,记的也很清楚。
南桑换上用最后钱买来的行头。
拎着不多的筹码。
站定在最大的牌桌前,浅浅深呼吸口气,汗湿的手松开,美艳又娇艳的在首座坐下。
当天深夜。
南桑被按着丢进了三楼拐角的办公室。
双腿被踢,直接跪了下来。
南桑抬头看走近单膝蹲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说:“寻常出老千的在我们这会被剁手,但你这手玩得真不错,有兴趣吗?合作一把。”
南桑说:“我见过你。”
男人微怔。
南桑一字一句:“五年半前,你和杨浅一起出现我家来拿我舅舅留给她的遗产,我妈不让,打了她两个巴掌,是我……”
南桑眼圈赤红:“是我拦了我妈,让她顺利把我舅舅名下十几亿的资产拿走。”
南桑说:“我叫南桑,是景天的外甥女,是景家唯一的血脉,我要见杨浅。”
男人沉默了好大会。
抬手示意。
南桑被带去了四楼的一间房,房门紧闭。
南桑等了一夜。
在天明的时候,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
南桑先看见的是只穿着骑士靴的脚。
接着是黑色的长风衣。
女人发冠在身后,身材高挑,头骨清秀,背光站在门口。
只是一个身影,却和南桑记忆中的杨浅重合了。
她来拿舅舅遗产那次也好,在KTV救她那次也罢,一直是这幅样子。
南桑屈起的腿放下,踩在地面后跪下,“帮帮我。”
南桑想报仇。
为了报仇,选错了很多路。
选错了江州那条路,选错了景深那条路。
现在她没有机会选择了。
却还是要报仇。
景家是世族,却人丁很单薄。
因为景天不婚不育,到南桑这代,只剩下她,没有旁支和分支。
姻亲,也只剩下南家。
南桑的舅舅和外公都不喜欢南镇。
但是对南镇却真的不薄。
大把大把的钱供养,生生的把南家给砸上了高位。
它本不该这么随随便便的大厦将倾,只要南家这门姻亲愿意帮上一把。
却就是不帮。
不止不帮,还联合了京市的各大家族落井下石,让景家一夜倾倒,无力回天。
并且从她手里骗走了母亲留给她的全部东西。
让她一无所有的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南桑想报仇的念头起源于此,后因为那三年孤苦无依的生活,被江州接二连三的作践,被南镇利用糟践侮辱,被景深一次次的抛弃。
在心脏间狠狠的扎了下来。
几乎流脓生蛆,腐烂到就算是用把刀也挖不出来。
她要报仇。
就算是死,她也要报仇。
南桑抬头看着背光的杨浅:“南家产业遍布全国,工厂上千家,分公司子公司八十七家,旗下员工百万人,涉及行业成百上千。只要你帮我,我愿把这些双手奉上!”
南桑小时候不住在南家,和南家的亲眷不熟悉,更扯不上关系。
南镇也绝不让她进公司。
而景家的关系网,在五年多前,便已经支灵破碎。
她翻烂了脑海。
在江州无用,景深不行后。
兜兜转转,只剩下和景天关系暧昧难明的杨浅。
杨浅有钱,最起码舅舅给她留下的那些,价值十几亿。
她虽然退出了京市。
但是从前的威望尤在。
就连景深之流,只要还在地下混,不管过多久,都得恭敬的喊她一声‘浅姐’。
她在京市地下留下的威名。
就像是从前的景家,轻易不会消散。
南桑直勾勾的看着杨浅,等着她宣判她最后一次选择的路是对还是错。
杨浅却始终没说话。
只是轻扶门把手的手收回,抬脚走近,在南桑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几秒单膝蹲下。
冰凉的指尖挑起了南桑的下巴。
杨浅和上两次见面一样,都戴了漆黑的墨镜,让人辨不出神色。
这次。
她摘了。
瞳孔的颜色很浅,浅到冷淡:“你哥呢?”
南桑怔住。
杨浅的声音像是清脆的琉璃珠子,淡淡的说:“你舅舅从前和我说你暗恋你那个做检察官的哥哥。”
南桑没说话。
杨浅说:“你们怎么了?”
南桑敛眉了好大会,轻声说:“他死了。”
“我暗恋了很多年的哥哥,死在了我十八岁那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