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长安吃完朝食就跟婶婶外出挑水。
虽说水缸里还有不少水,但吴氏不想拿这么清澈的水洗锅洗碗,所以必须去井里打些回来。
长安背着婶婶做的小包包,手里拎着小铲子跟在身后。
路过宋继祖家门口,就瞧见宋承业一脸黑沉地瞪她。
长安没工夫与他对瞪,只好装作没瞧见。
到了村外水井边,就见这里有好几人挑着水桶,正排着队在旁边水塘里舀水。
水塘里的水已经干涸,但村民们在里头挖了一个深水坑,一夜过来也生了不少水,只不过被很多人舀来舀去的,变得很浑浊。
即便这样浑浊的水,人们也没嫌弃,陆续挑了回去。
吴氏也舀了两桶,挑到半路正遇到小赵氏。
小赵氏低垂着头,担着水桶匆匆往水塘边走。
两妯娌擦肩而过,只当对方是空气。
长安趁婶婶打水的功夫,在水塘边找到几株猫眼草,每棵都长的好大。
她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挖了两棵放进包包里。
回到家,长安将猫眼草拿出来,挂在菜园子的篱笆上晾晒。
吴氏望着自己挑回来的浑浊塘水直叹气,思量去远一些的河沟里看看有没有水,正好挖点芦苇根,顺便再割一捆辣蓼回来焖大酱。
夏季正是晒酱的时候,现在日头又非常好,不如多晒点酱留着冬季吃。
“长安,要不要去挖芦根?”吴氏找了个背篓背上,又拿了一把铲子一把镰刀。
长安猛点头:“要!”她要挖多多的毒草回来存着。
小金鱼的书里说,毒草也是一种药材,用量合适的话,能治好很多病症。
比如,用猫眼草浆液点在瘊子上,可以让瘊子脱落,这叫以毒攻毒。
但如果处理不当,也会让皮肤溃烂红肿。
于是,娘儿俩锁上院门,往村外的河沟里走去。
河沟里也没啥水,满眼全是黑臭的污泥。
吴氏让长安待在旁边,自己用铲子挖沟边的芦苇。
新鲜的芦根白白嫩嫩,吃起来清甜可口。
长安拿着婶婶剥好的芦根咬一口,脑海传来小金鱼的声音:【鲜芦根,味甘、性寒,有清热生津、止血、止呕、利尿等功效】
嚼着芦根,长安拎铲子四下找毒草。
忽然,她触碰到一株开着一簇簇小白花的植物。
【水毒芹,俗名野芹菜,叶片有紫色条纹,全株剧毒,其毒素可破坏中枢神经,误食后丧失意识、肌肉收缩,致癫痫发作,严重可致死亡】
长安打量一会儿这株植物,决定将其连根挖出。
结果费了半天劲儿,也没能将根部全部挖出。
这时,吴氏已经挖了半篓芦根,又割了一捆辣蓼草,招呼小侄女回家。
瞧见她正挖一株毒草,连忙过来阻止:“这个有毒,不能要。”
长安:“要!”她就是知道有毒才挖的呢。
“你要这个干啥?”吴氏牵住长安的手问。
长安:“给坏人吃。”
吴氏:.
“不行,这个吃了会死人的。”吴氏坚决不能让小侄女碰这种毒草。“乖,咱们先回家,回头我单独来挖。”
即便真要以牙还牙,此事也不能由长安来做,那样的话,自己成了什么?
长安被婶婶牵着往回走,不甘心地回头望一眼。
她费了好大力气挖的呢,就这么被婶婶无情丢弃。
回到家,就见狗蛋与小锄头准时候在大门口。
他俩已经吃过朝食,又在外头玩了一会儿,这才来捏泥人。
“你干啥去啦?”狗蛋问。
“挖草。”长安被婶婶牵着洗了手,又将芦根洗了一些,分给狗蛋与小锄头几根。
三孩子边嚼芦根边跑到后院,开始捏泥巴。
长安专心致志做龙神像,不知不觉就到了下晌,一个龙神泥塑终于完成。
但塑像还没上色,不算是成品,她手心叶子没长出来。
而婶婶吴氏已经泡好黄豆,正倒进锅里烧火焖煮。
“长安,阿娘说明日要带我去赶庙会呢,你去不去呀?”狗蛋问。
长安摇头:“叔叔回家才能去。”
狗蛋有些遗憾:“好吧,等我回来带麦芽糖给你吃。”
长安点头。
小锄头明日也去赶集,立刻朝小师傅许诺:“我也带麦芽糖给你吃。”
“好。”
将两娃子送出大门,长安推上大门,踮起脚尖插上门栓。
跑回灶房,就见婶婶已经将暮食做好。
香喷喷的糙米粥,两块油饼,还有一碟腌萝卜丝。
吴氏将小饭桌搬到院子里,娘俩儿坐下吃饭。
“长安,你现在会认几个字了?”吴氏喝一口粥问。
长安张开手指,煞有介事数了数,说:“一千个。”她已经将千字文认全,可不就一千个么。
“一千个?”吴氏以为小侄女随口胡说,笑了笑,“那你背几句给婶婶听听。”
于是长安背起千字文,一直背到“坐朝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吴氏惊呆,连筷子上夹的菜都掉了。“长安,你跟谁学的?”
“鱼鱼。”长安抓起饼吃着。
吴氏沉默。
上回问她,小长安也这么说,莫非真有个叫鱼鱼的精怪教她念书?
思及此,吴氏不禁在心里呸呸几句。
大吉大利,小长安才不会遇到什么精怪呢。
“那你会写吗?”吴氏忍不住又问。
长安点头:“会。”自己在梦里已经将千字文写了一半了。
“等吃过饭,写给婶婶瞧瞧好不好?”
“好。”长安扒拉下米粥,得意道:“我会写好多好多。”
两人吃完饭,吴氏又用米粥喂过狗狗与花花,舀水洗碗,之后将水泼进菜园里。
趁着天没黑,长安趴在小桌上写字。
没用墨,只拿毛笔沾水在桌面上写。
长安经过一段时间临摹字帖,已经能将字写的很好了。
吴氏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心里惊涛骇浪。
虽看不懂长安在写什么,但也知道她写的很好。
小侄女这是有了什么样的奇遇?才能一下子会这么多?
入夜,吴氏将煮好的黄豆装进竹匾,摊开晾着,稍稍散去热气,给黄豆全部拌上面粉,之后盖一层辣蓼草,让它慢慢发酵出菌。
等个七八天,待黄豆上了菌黄,就能装进敞口缸里,加盐加冷开水搅拌均匀,便可以搬到太阳下暴晒。
一缸酱要连续晒上三个月才能装坛,到了冬季,这些酱就是百姓的下饭佐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