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国百姓的思想,还是倾向于女人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个大家闺秀。
原主宁白霜小时候其实也是练武的。
但当她缠着宁定安问,她这一招那一式练的好不好的时候。
宁定安总会慈爱地替她擦去脸上的灰尘和汗水,然后说:“霜儿,就算你不会舞刀弄枪,爹也一样喜欢你。
而且爹更希望你能做一个饱读圣贤书,知书达理的京都名媛。
这样你长大了,可以挑选诸多门当户对的好郎君。”
小小的宁白霜把这话给记住了。
她以为宁定安真的不喜欢女孩儿习武。
所以她丢掉兵器,拿起书本,学起女红。
宁定安也确实做到了他说的,即便宁白霜不习武,他也照样宠爱如初。
可这也不妨碍宁定安唉声叹气,觉得宁家再无报效朝廷之人,再也不能建功立业。
连宁定安都这么想,其他普通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白霜不打算暴露女儿身,就是不想多费口舌说服众将士。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杀几个蛮夷人。
……
八日后,白霜带领大军来到边疆前线。
他们一来便杀入战场,和蛮夷人战了个天昏地暗。
白霜手持双刀,勇猛迅速地冲进敌军堆里,手起刀落,便是一颗颗滚落的头颅。
这一仗,以东篱国大军短暂胜出为结果。
蛮夷人毫不恋战,果断退回安全的区域。
白霜率领大军回到营地。
后勤士兵已经把帐篷搭好,烧好了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他们就等着将士们归来,吃饱肚子休息呢。
“将军,您的热水。”伙夫热情地笑着递过来一碗水。
白霜回之一个疲惫的笑。
她满身皆是蛮夷人的血污,味道极重,只想赶紧换上一套干净的衣物。
白霜端着热水掀开帐篷。
却不想,在里面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戴着鬼面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朝她望来。
他的眼神微微颤抖,却又隐隐透着极力忍耐的欣喜。
白霜只看了燕朝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她吹了吹热水,喝了两口,把碗放在一边的桌上。
然后就开始脱披风。
当白霜脱完外套,想再脱的时候,燕朝终于反应过来。
“你别……”燕朝别开视线,嗓音微哑,还裹挟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令人心疼。
“朝王爷。”白霜动作没停,“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呢。”
燕朝的喉头滚动了一下,鬼面之后的神情有些哀伤,“你讨厌我?”
白霜笑得很冷淡,“王爷说笑了。
我和王爷的身份天壤之别,怎么有资格讨厌王爷?
同样,以我这样的身份,连做王爷的玩伴都不能。
我就如同一件随手可弃的物件,什么时候王爷烦了,腻了,那自然可以弃我不顾,不闻不问。”
白霜说的是自从那日看完杂耍,两人不小心亲到一起后,燕朝就再也没有问过她消息的事。
对于白霜的话,燕朝只能沉默。
好在他有一副鬼面,可以挡住他所有控制不住的、能够泄露他情绪的微表情。
燕朝不断地在心中提醒自己,他来这儿,只是为了看看制夷大将军是不是宁白霜。
只是为了,让她离开。
燕朝转动轮椅,背对白霜道:“我手下有人极为擅长易容术,你跟他替换,不要再在此处冒险了。”
白霜将衣物尽数褪去,奶白的瓷肌仿佛透出莹润的光泽。
她把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淡淡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制夷大将军,王爷还是莫要再说胡话为好。”
“宁白霜!”
燕朝急急地喊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愠怒,“这里是战场,你随时会身首异处,你明白吗!”
白霜轻笑:“王爷,不如你转身看看我刚换下来的战衣,上面沾的都是蛮夷人的血。
我想,我比你更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用你来提醒。”
白霜软硬不吃,燕朝束手无策。
他真恨不得让暗卫进来,把白霜给绑回京都!
忽然,身后呼吸声近,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按在燕朝冰凉的鬼面之上。
白霜凑近燕朝的耳边,吐气如兰,“不过,若是你能把这鬼面脱下,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那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你说的事。”
燕朝心中一喜,“当真?”
白霜慢悠悠地说:“当真。”
燕朝想也没想,双手捏住鬼面的边缘,直接将它脱下。
这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是白霜第二次见。
她望着燕朝,眼眸平静,里面没有一丝波动的情绪。
燕朝被她盯得有点不安起来。
是不是……太丑了?
白霜伸出细白的手指,燕朝下意识地想要躲。
“别动。”白霜轻呵一声。
燕朝浑身僵硬,不再动弹。
白霜的指尖按上燕朝脸上的那些疤痕,力度越来越重。
燕朝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不可能,她不会发现的。
就在燕朝忍受不了这种力道,想要开口阻止的时候,白霜忽然停了下来。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再回头时,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白霜一脸冷漠,握着匕首向燕朝走来的样子,真的很像要杀了他。
燕朝就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她走来。
白霜故意吓燕朝:“反正你这张脸已经成了这样,就算我再划一刀,也依旧是毁容。
不如你让我出口恶气,这样我心里就会舒服很多。”
“好。”燕朝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只要能让宁白霜心中舒坦,别说是在脸上划一刀,哪怕是直接刺他一刀,他都甘愿。
他能做的,也仅有这些了。
白霜抬手,闪着寒芒的刀尖直直地刺向燕朝的脸。
燕朝闭上眼,无怨无悔。
可他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他只听到一道细微的声响,而后,面上有一层什么东西被揭了下来。
燕朝心中惊慌,连忙睁眼,就见白霜的手中正拿着一具肉皮面具。
白霜掂量着肉皮面具,笑着望进他眼里,“我说你怎么不愿让我帮你治疗这伤疤。
原来,从一开始便是个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