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安瞥了眼兜里那点微薄的工资,叹气:“卖得很好,光是上午就卖出去三十本。我跟陈主任选取去年表现优异的六支大队,把画册当作奖励分发下去。”
“那就好!”文昊笑呵呵跟个傻白甜似的,知足常乐。
“晚上你和文斌上家里来吃饭。”姜安安状似不经意地打听:“周知青要一块来吗?”
自从上次救了吴玲玉,他俩再也没有见过面,不知道整日在忙什么?
再联系考察队、老于叔离开、以及镇上莫名其妙的挖宝流言……姜安安心里莫名有点不安。
第六感告诉自己:周应淮必然也是冲着神秘宝藏来的!
而且可能与姜家,甚至可以说……与她有关。
姜安安极慢极慢地蜷起手指。
文昊肩膀垮下来:“淮哥最近早出晚归,据说在为公安局办事,我也很少看见他。”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他倒是特意叮嘱我们最近别进山。”
周应淮果然在山里!
姜安安右眼皮跳动两下,猛地拽紧手指。
“小姨~”
“小姨你快点过来啊。”
张皓华躲在大树后,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巴边大声呼唤,一边左顾右盼,模样神神秘秘。
文昊兴冲冲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那就是二姐家的大儿子吧,虎头虎脑真可爱。”
张皓华急得抓耳挠腮:“小姨你快来呀,出大事啦!”
他警惕地瞪向走过来的文昊,“你一个人过来,不许那位病怏怏的叔叔跟着。”
文昊眼角忍不住抽搐:“……”
姜安安拍了下他肩膀,步履轻快地朝小侄子走去。
小家伙满头大汗,脸颊红扑扑的。
没等自己给他擦汗,已经抓住她的手,拉拽着她往山的方向走。
“去哪?”
“到了您就知道啦。”
张皓华打哑谜,继续守口如瓶。两条莲藕般的小腿恨不得抡成风火轮,十万火急。
一路来到山下。
姜家三个小萝卜按照高矮蹲成一排,画面莫名喜感。
看见姜安安,三双眼睛噌一下亮了,昂着小脑袋齐声喊:“小姨!”
姜安安抿着唇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幼儿园园长,遂摸出一把糖挨个分,换来四张更大的笑脸。
大丫年纪最大稳得住,想到正事,忙拉着姜安安往山下那棵歪脖子树走:“安安姐你快过来看看,那个小屁孩是不是要死了?”
“……小屁孩?”你自己也还不到十岁!
树下。
一个脏兮兮的陌生小孩蜷缩成一团,正紧紧闭着眼,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姜安安神情凝重,蹲下身,伸手抚向小孩滚烫的额头:“他发烧了,我马上带他去卫生所?你们怎么发现他的?”
多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山、上。”
姜安安拧起秀眉:“你们去山上玩了?”
小家伙们下意识齐齐侧头,这一举动成功出卖了小伙伴。
张皓华快要被猪队友气死,眼角余光瞥见姜安安扳起脸,忙嬉皮笑脸地说道:“还没到半山腰就碰见小屁孩从草丛里窜出来,他跟着我们下山去公安局报警,可才走到山下就昏迷过去了。小姨,他会不会死?”
姜安安曲起手指敲了下他脑袋:“休想转移话题,老实交代。”
张皓华小大人似的叹口气,一副被抓包的沮丧表情:“听姥爷说山上有很多野兔,我们想要抓几只给小姨吃。”
姜安安似笑非笑:“给我吃?”
“爹跟他吹牛跟华弟大的时候就能徒手抓十只兔子,他想证明给爹看自己也行。。”春枝老实交待:“我说了山上危险,可华弟跑得太快了。对不起,安安姐,我没有照顾好弟弟们。”
张皓华气呼呼的:“你笨啊,只要推到小姨身上,姥姥和我妈才不会揍我们。”
“啪!”
话音落下,屁股瞬间挨了一巴掌。
张皓华小脸皱成一团,摸着屁股感叹:“长得越好看的女人打得越疼。”
“……”小侄子简直成精了!
姜安安:“村里你们可以随便玩,但山上和水边坚决不能去。回去每个人抄写十篇大字,下次犯错,加倍惩罚。”
抄书!
对小孩子而言无疑是最狠毒、最严厉的惩罚!
四个萝卜头大概除了多宝,个个唉声叹气蔫巴巴跟腌菜似的。
姜安安乐不可支,抱起地上的陌生小孩往村子里走。
许是难受得紧,小孩虚弱地睁开眼,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他登时惊惧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姜安安手轻拍他后背,闻声安抚:“别怕,我带你去公安局。”
小孩盯着她看好一会儿,很快又难受地闭上眼,那双被枝条划破的手紧紧拽着姜安安胸前的衣服,似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丫,你先带弟弟们回家。”
张皓华想跟着去凑热闹,还没等他闹腾,姜安安一个刀眼扫过去,顿时噎住了。
“等我回来要检查你们的大字,谁胡乱写,就加倍处罚。”
小萝卜头们齐齐抱头。
脑壳疼!
与此同时,正窝在家里猫冬的姜德贵不知怎么,眼皮忽然跳起来,忙扯了点红纸贴在右边眼睛上。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是好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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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安借了大队牛车进城,检查后发现小孩是误食东西导致肠胃炎。经过催吐,从呕吐物中找到一些尚未消化掉的野蘑菇。
南方冬天湿度大,山上生长不少菌菇,只有少部分才能食用,有些毒蘑菇吃了会中毒,轻则腹泻重则死亡。
小孩送医及时,打了点滴很快退烧。
一番折腾下来姜安安饿得前胸贴后背,卫生所食堂早就关门了,外面不像后世街边都是小吃店。
上辈子因为饮食不规律她患上胃病,费了好大功夫才调理过来,难道这一世还要重蹈覆辙吗?
正当姜安安饿得挠心挠肺时,收到报警消息的吴建国匆匆赶来。
“你怎么了?”小姑娘脸色发白,吓他一跳。
姜安安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饿。”
那娇气的模样就跟他家小闺女一摸一样,吴建国眉眼柔和下来,从兜里掏出个窝窝头:“吃吗?”
“吴队长你配享太庙!”
“???”
姜安安眨眼间变得生龙活虎,就着热水囫囵往下咽,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后世窝窝头都是细粮,且掺合进去不少白面。不过七十年代的窝窝头又硬又粗糙,吃了喇嗓子疼。
吴建国:“正好我有事找你,警局傍晚接到一个男子报案,声称家里三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这种家事警局管不了,你们妇联能管吗?”
姜安安八卦之心升起来:“出轨不在工作范畴之内,但如果他需要调解家庭矛盾,妇联就能介入。”
吴建国忍不住腹诽:你每次是调解家庭矛盾吗?分明是怂恿夫妻俩离婚啊!
面对小姑娘的工作热情,他默默把吐槽咽回去:“那个男人明天还来,到时候我让他去公社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