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路不好走,一个不察有些地方可能会踩坑,周应淮从墙角拿了把铲子,顺便给向红斌拿把斧子以备不时之需。
“救人要紧,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姜安安把姜德贵推进屋里:“爹,您别去了,如果我们傍晚还没回来,应该在镇上的招待所住两天等雪融化。”
姜德贵看了眼自己给闺女找的两个保镖,尤其是向红斌异常魁梧的身材,直满意地点头。
最后不忘叮嘱一句:“在别人地盘上说话客气点,尽力就行,打不过撒腿跑。”
姜安安懒洋洋地轻“嗯”一声,挥挥手中的木棍,跟上周应淮两人的脚步。
两个大男人走在前边开路,阻隔了呼啸的北风。姜安安踩着他们脚印走,的确轻松许多。
另一边。
姜德贵摸着下巴陷入深思。
他闺女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救人,而是去干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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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之前,杏花大队还有个别名叫贞节村。
以吴氏宗族为主,村子里百年来婚嫁自娶,自给自足。
杏花大队女子地位极高,适龄女子都会进族学识文断字,学的是《女诫》及《内训》等女四书。
因此尤其推崇烈妇。
《记云》:“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若寡妇能坚守到死,宗族则为其赐建贞节牌坊。
谁家要是出了个守贞五十年以上的老寡妇,绝对是光宗耀祖的美事。一众未嫁的姑娘水涨船高,家家户户争抢着娶。
而丧夫的寡妇都会系一条红腰带,代表为夫守贞。
一旦红腰带断裂,则视为不贞,就会受到宗族惩罚。
建国以后,不少干部都到杏花大队做过思想工作均无果。杏花大队的宗族力量强大,所有孩子自出生起便被pua,日复一日,封建观念早已深入骨血。
但一切都在知青下乡后发生转变。
新观念新思想冲击着年轻女孩的心扉,为她们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吴玲玉便是第一个抗争者!
她原本就有个亲梅竹马,却被父母嫁给另一个男人。却不想,新婚一个月丈夫砍柴意外跌落山崖身亡,年纪轻轻守寡。
面对青梅竹马三番两次的招惹,吴玲玉动了心,生平头一次做出叛逆的举动——私奔!
要么逃出村子,与爱人相守一生;要么被抓住,死路一条。
吴玲玉怎么也没想到遭遇背叛,绝望地躺在铁笼子里,任由漫天的风雪一点点覆盖住自己。
迷迷糊糊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漂亮的脸蛋。
她死了吗?
不然怎么会看见仙女?
吴玲玉试图扯出一抹笑容,可身体早已冻僵,连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仙女说道:“坚持住,我马上救你出来。”
“砸!”
紧接着响起“砰砰砰”的声音,斧子砸在铁锁上,火花四溅,整个铁笼子都在颤动。
而举着斧头的男人无比魁梧强壮,挥舞起来的胳膊上布满青筋,宛如一头大黑熊。
吴玲玉脑子一瞬间清醒起来。
不远处,听到动静后村子里的人陆续抄家伙赶出来,迅速将三人围困在中间,声音吵吵闹闹。
“族长说得没错,奸夫果然来救人了。不过有两个男人,到底哪个才是?”
“肯定是那个最英俊的,吴玲玉好歹也是咱村的第一美人,总不能看上头熊吧?”
熊· 向红斌:“……”
他抿紧唇,下手更用劲。
只听哐当一声响,铁锁砸开了。向红斌回头冷冷地扫了人群一眼,吓得村民们纷纷往后退。
“住手!”
一道厉喝自人群后方传来。
“是族长!”
“族长来了,肯定让那对奸夫淫妇吃不了兜着走。”
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路,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不多时,一个精瘦刻板的小老头杵着拐杖缓步上前,一手背在身后。
姜安安认得那张脸,不就是讲座第一天带头闹事的大队长嘛,还试图将自己的干事职位拉下马。
小老头一肚子坏水,肯定不会放人。
她就喜欢挑战!
姜安安上前几步,奉上热情地笑容打招呼:“吴队长,别来无恙啊,最近身体还硬朗吗?”
吴族长布满褶皱的脸抖了抖,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姜安安,怎么是你?”
当初让个女人骑到头上指挥他们这些大队长干活,简直是奇耻大辱!
公社领导糊涂,他头脑却清醒得很。
“这里我们杏花大队的家务事,你妇联无权插手,赶紧带着你的跟班滚吧。”
姜安安叹息:“您真是老糊涂了,拯救妇女是妇联的义不容辞的责任。看来您果然没好好学,是不是年纪大了,所以记性不好?”
她好心提议:“您一人身兼数职,真是辛苦。不如从大队长职位退下来,留给有干劲的年轻人。”
难得她热心助人,小老头不领情罢了,还很不讲武德。
他伸出拐杖往前一指:“三个贼人擅闯村子偷东西,给我打!”
村民们唯族长命令是从,纷纷扛着家伙事冲上来。
姜安安歪了下头,大声道:“我是县里的干事,你们非法囚禁并虐待妇女,是犯罪。如果谁敢动手,罪加一等!”
县里的干事?
小姑娘居然是当官的!
村民们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族长。
吴族长气得胡子直颤抖:“女儿失节,乃全族不幸,奇耻大辱。你们别听她胡咧咧,千百年来救根本没有官能管宗族的事情。
她满嘴胡说八道,谁能证明她是县里的干事?说不定就是奸夫派她来的。
老五,那可是你家闺女坏了族里名声,你还愣着干嘛?”
被唤作老五的黑瘦男人一个激灵,率先扛着锄头往前冲,脸上满是愤恨。
姜安安握紧铁棍,转动脖子手腕脚踝,开始热身。
真是不好意思。
很久都没有这么热血沸腾了。
今日就让这群刁民看看,什么叫市击剑大赛的冠军!
蓦地。
周应淮忽然伸手把冠军拨到了身后。
姜安安:“……”
吴老五压根不是向红斌对手,轻轻松松握住锄头,向红斌拽住他衣领,将人拔地而起。
就像是提溜一只小鸡!
现场仿佛按下暂停键,村民们前进的步伐定格在原地。
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刮过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