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质问振聋发聩,姜老太呆愣在原地:“老二,你刚才说什么?你把命还给娘?儿啊,那两个小娼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娘都不要了?”
说到伤心处,老太太布满褶子的老脸满是泪痕:“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要怪就怪林美如那块破地生不出儿子,你将来还指望着几个侄子摔盆呢,可怜娘一片苦心。”
闻言村民们唏嘘不已。
虽然到处都在宣传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在农村老一辈的观念里,没有儿子抬不起头。
正是因为抓住二房没有儿子这一条,大房才会算计姜安安的亲事,才会肆无忌惮地欺压二房。
但大房和老太太都错了,因为姜德贵压根不在乎。人死一座坟,有人摔盆没人摔盆没多大区别。
噗通!
他双膝跪在地上,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娘,这是儿子最后一次叫您了,以后您好好照顾自个。”
咚咚咚的磕头声响亮地敲响在众人心间,更犹如一巴掌扇在老太太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不认娘了?”老太太惨白着脸:“咋,咋会这样呢?”
她气势汹汹地冲上门是要老二跟林美如离婚,把姜安安撵出家门的,结果竟然变成儿子要跟自己脱离干系。
老太太只觉心脏钝钝的疼,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小二啊,你真不要娘了?”
围观的村民们心里同样五味杂陈。
老太太偏心眼,把小儿子作没了!
可望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影,以及那副受伤难过的表情,既觉得活该自作自受,又忍不住同情她。毕竟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哪能那么容易割舍?
“王荷花,还不赶紧把你婆婆扶回家?天冷老人身体受不住。”罗家旺走出人群,制止这场闹剧。
“其他人都回家去,否则年底猪肉别要了。”
分猪肉可是年底的头疼大事,一整年的盼头。
看热闹哪有吃肉大?村民们不敢耽搁纷纷离去,身后好似有鬼在追。
大伯娘心中暗恨村长多管闲事,又恨老太太不顶事,捏着鼻子将婆婆带走了。
虽然将婆婆领回家,可她压根不管,也不给她换衣服。巴不得老太婆最好发烧死了,这样一来林美如就是杀人凶手。
其他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木楞,更不会去关心老太太。
于是老太太独自一人浑浑噩噩地坐在堂屋抹眼泪,身体发冷,心更凉。
“堂姐。”
姜安安快步上前,叫住即将离开的姜芝芝。
姜芝芝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的脸,态度疏离:“你还有什么事吗?”
家里最近乌烟瘴气,都是拜姜安安所赐。可话说回来,都是因为奶和爹娘先招惹了她,才会自食恶果。
面对堂妹,她心情万分复杂,忍不住拽紧衣袖:“如果你是想奚落我家,大可不必,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
“堂姐你误会了,”姜安安把手中的罐子递过去,解释道:“奶身上还湿着,你回去先哄着她换身衣服,别给冻病了。这里面是红糖,还要麻烦你再煮个红糖姜水。”
姜安安并非大善人,而是老太太年事已高,万一出了事即便她家再占理,也会背负一辈子恶名。
“如果奶不小心感冒了,你送她去卫生院,找我拿钱就行。”
姜芝芝抿紧唇,胸腔一阵憋闷:“现在才来装什么好人,刚刚你娘冲动泼了奶一盆水时,怎么不记得奶年纪大了?”
姜安安:“……”
她也不知道亲娘那么虎,突然端盆水蹿了出来。
“抱歉。”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只能尽力补救。
姜芝芝嗤笑一声:“为了能有好名声,姜安安你假惺惺的模样真他妈虚伪。”
说罢转身离开,看都不看那个红糖罐子一眼。
“呵。”
姜安安垂下眼眸,有些自我厌弃的想:她的确虚伪,特意跟姜芝芝说这番话,又给红糖又可以出钱。要是老太太真出了事,也有洗白的空间。
毕竟上辈子她学到最多的事情便是勾心斗角,满肚子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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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身体硬朗,这回没有如大伯娘的意生病,不过却有件让她高兴的事。
村里谣言满天飞舞,不知怎么传的,大家都在说姜安安被小混混碰过身子。女儿家清白毁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说亲?
姜安安完全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即便知晓也不在乎,反正大队长肯定比她更急,想办法帮忙澄清谣言。
还不到八点,她已经抵达公社。
没想到在这遭遇穿越以来第一场刁难。
公社主任陈兴同打量她好几眼,笑眯眯地说:“小姜啊,公社没接到上面下达的文件,来不及准备办公桌,实在抱歉啊。”
姜安安神色如常:“没关系,我每周只有四天在公社,剩下那天要到县城开会,随便找张桌子放在角落里就行。”
哼!死丫头片子这是刻意在点他呢。
陈兴同皮笑肉不笑:“咱公社书记也是县里任命的,你们都是县里来的干部,肯定有许多共同话题聊。这样吧,等他回来再给你安排工位。”
说罢他垂眸端起茶杯,摆明了送客。
姜安安识趣地掩门离开,跟其他干事询问到书记进城开会下回才能回来,便要了几份工社的文件,随便找间办公室待着。
这一看就是整个上午。
等隔壁钢铁厂放工的大喇叭响起,姜安安放下文件,跟随众人前往食堂。
公社设立专门小食堂,用粮票和肉票打饭,菜汤免费,总体菜价比外面的饭店要便宜许多。
姜安安扬着笑脸走到窗口,可怜巴巴地询问:“大姐,我是县里借调过来的干事,头一天上班没带饭盒,请问能借个大海碗吗?”
食堂打饭的阿姨五十好几,脸圆圆的,皮肤黄中带红。听到这声大姐不由心花怒放,抬头,瞬间觉得眼前一亮。
没办法,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在一众灰黑调的世界中闪闪发光。
更何况她还很有眼光地称呼自己为大姐,按照两人岁数差,一声奶恐怕都叫得。
“我哪有那么年轻,同志你称呼我花婶就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上班?小小年纪就考上县里单位,真是了不得。”
姜安安从善如流地改口:“花婶,我是妇联的,以后红旗公社妇女儿童相关的事都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