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很喜欢狗的，但是我讨厌猫。”
“狗，你给它吃的，它就会摇尾巴，可是猫不会，猫吃完了你的食物，扭头就走了。”
“那些可爱的家伙，皮毛，牙齿，都值得纪念。”
“我把喜欢的，都留下了。”金俊秀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嘴角的弧度很温柔，就连眼眸都变得柔和了。
孟飞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金俊秀家中会翻出那些女人指甲了。
对于金俊秀来说，那些致命的证据，和猫狗的皮毛牙齿一般，有着特殊意义。
哪怕明知道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他还是留下了。
孟飞特别爱插话，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金俊秀撑着自己的脸颊，笑容都甜蜜起来了。
“我真的很感谢它们，它们的血肉养育了我这个怪物。”
“这让我妈疯狂，她到死都没想明白，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还想让我死，就算我乖巧的安静的呆在角落里，她还是想让我死。”
金俊秀拉起来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臂。
这里本来应该是白皙的肌理，上面却带着乱糟糟的痕迹，一道道疤痕，点痕。
“她有时候会拿棍子打我，拿剪刀戳我，用烟头烫我。”
“你看，这里。”金俊秀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展示着自己的小拇指和中指。
在灰暗中并不清晰，但是孟飞知道，他的这两个指甲，很不平整。
“她用钳子拔掉了我的指甲。”
“偶尔，我觉得，我或许会像那些猫狗一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我妈杀死。”
“但是我妈大概也有病，她那么迫切的想让我死，又不想亲手杀死我。”
“她不想当杀人犯。”
金俊秀说起这话的时候，都在笑。
“等我长大了，十一岁那年吧，她终于发疯了，她要杀了我。”
“可是她喝太多酒了，手都没有力气了，刀子只砍在了我的手臂上，我夺过了刀子，捅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金俊秀的笑容消失了，他说：“我不明白，妈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那个女孩的妈妈，和我妈一样，独自带着孩子，可是她的女儿，总是开开心心的。”
“每一次，我看到那个女孩和她妈妈，心里总是很慌。”
“我从那个破了洞的窗户里往外看，看着她们开心的走过我家。”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想，哪怕一次，我能够和妈妈一起这么走在外面就好了。”
“可是很好笑，我妈死了，我的日子却好起来了，我在福利院，可以吃饱，可以睡暖和的被子，还可以和别人一起玩，阿姨也会拥抱我。”
“但是，我的心还是空荡荡的，我不满足。”
“我没办法停止杀那些动物，哪怕我不需要它们的血肉，只要杀掉，就能够稍微满足一点。”
孟飞淡淡道：“你这是心理变态了。”
金俊秀笑的肩膀都在抖，“哈，是吗？”
“这种满足很快就不够了，我需要满足自己。”
“所以我选择杀人。”金俊秀就这么轻松的说了出来。
“但是没有意义的杀人是无聊的，我需要一点意义。”
“那个时候啊，正好，我发现，我楼下也是一对母女，但是那个妈妈，很像我妈。”金俊秀撑着自己的脸颊，他透着一股子邪意。
“当初我杀掉我妈的时候，没有留下纪念品。”
“我准备，把世界上所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都杀掉。”
“我会保留她们的指甲，作为珍品。”
金俊秀笑眯眯道：“所以，我精挑细选了那八个妈妈。”
“我不会直接杀掉她们，我要她们忏悔，忏悔自己对子女的罪恶。”
“孩子不是她们可以随意对待的物品。她们得忏悔才行。”
“那为什么不把爸爸也处理掉？”孟飞反问道。
“那些爸爸，也很不负责任吧？”
这个问题出乎了金俊秀的意料，他歪了歪脑袋，“阿西吧。忘记了。”
“对啊，还有爸爸们呢......”
“你只是被‘妈妈’困住了。”孟飞平静道。
一直笑嘻嘻的金俊秀听到了这句话，突然就落下泪来。
“阿西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我只是想要得到妈妈的爱，可是，可是她把我当做垃圾一样的东西。”
“我明明可以作为正常人，我明明可以不杀掉那些人的，只要她愿意补上我的空虚，我就可以做正常人！”
金俊秀猛地砸着栏杆，他像是质问自己，又像是质问早已死去的母亲。
“为什么不能做个正常人？为什么？！”
孟飞歪了歪头，他说：“你那个时候太小了，你没搞明白，只要你努力长大，就能够自己爱自己了。”
“如果没有那母女邻居，你或许，也不会杀人了。”
“你杀掉的那些女人，难道，不是为了自己在报复吗？”
金俊秀轻笑一声，他说：“爱？没有爱的家伙，也能爱自己吗？”
“所以，我嫉妒着那些幸福的家庭，对吧？”
“是向往啦，蠢货。”孟飞站直了身子，他说，“你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幸福一点。”
人终究会被少年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金俊秀，被他的“妈妈”困住，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出年少的无望之地。
“向往吗？”金俊秀嗤笑着，不屑道，“那还真是可笑。”
“我只是想要惩罚那些女人。”
孟飞眨巴眨巴眼，道：“或许，那些女人也有你不得知晓的苦衷。”
“那就与我无关了。”金俊秀道。
他只是为了年少的自己，而复仇，那些被他当做母亲缩影的女人，他根本不在乎。
扭曲的灵魂在光鲜的躯壳中，也无法避免的散发恶臭。
金俊秀是恶人。
是有信仰的恶人。
“那其他的二十八个人呢？你为什么要杀？”
金俊秀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说明了，“猥亵儿童。”
“他们以为自己逃脱了制裁，但是我会杀了他们。”
“这也算是一种复仇吧。”
金俊秀被自己的母亲厌弃，独自出门诱惑猫狗，但是偶尔，孤身的男孩，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