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另外，再派人去接应一下英/国公他们。”
“他们基本上都是步军，速度没有我们快。”
“不能丢下他们。”
小皇帝快速下令。
现在，他们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已经筋疲力尽，到达了极限，实在是跑不动了。
“是。”樊忠应道，赶忙将命令传达下去，同时安排人前去接应张辅他们。
“成国公，你这伤？”
小皇帝一扭头，就看到朱勇在亲兵的搀扶下下了战马，腰间的伤口处流着血。
“劳陛下关心，臣的伤不碍事的。”
朱勇摇摇头，对小皇帝说道。
“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呢！”小皇帝道。
“嗯。”
从朱勇身上收回目光，小皇帝环视全场，看到明军将士们个个身上带血，疲惫不堪，摊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有的身上还有水和吃的，便和身边的人分享。
而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但这都对将士们没什么影响。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小皇帝也从战马上下来了，看着这惨烈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陛下，吃点东西吧！”胡岳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点肉干，送到小皇帝的面前。
“我们突围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带吧？”小皇帝看着面前的肉干，疑惑道。
“嗯，这是从敌人身上找出来的。”胡岳回答道。
小皇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接过肉干便咬了起来。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看到有将士在敌军的尸体上面找吃的。
显然，不仅是胡岳想到了，其他人也想到了。
吃了点肉干，喝了点水，小皇帝感觉自己的舒服了不少。
而胡岳，也趁着这点时间，在敌人的尸体上搜刮物资，准备带上在路上用。
其他将士有样学样。
突围的时候，粮草辎重全丢了。
身上没有一点吃的喝的。
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处于漠北，就算能够摆脱敌人的追兵，但没有吃的喝的，根本回不到大明。
茫茫戈壁，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皇帝终于见到了张辅他们。
他们负责断后工作，伤亡同样不小。
就连张辅的身上，也添了伤。
小皇帝见状，连忙上去关切慰问。
“陛下，臣惭愧啊，多好的将士啊，就这么没了。”
“臣有罪！”
张辅跪在小皇帝的面前，眼中布满血丝。
“英/国公，快起来。”
“你不必自责，若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
“你有功，你有大功！”小皇帝扶起张辅，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内部决不能出问题。
看看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这哪儿还有一点大明精锐王师的样子。
说是丧家之犬还差不多。
“陛下！”张辅抬头看着小皇帝的眼睛，心中惭愧至极。
“好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我们得赶紧撤了，不然敌人又要追上来了。”
小皇帝说道，随即示意让胡岳给张辅拿来点吃的喝的。
还有其他将士，也将从敌人身上找到的吃的喝的给张辅带来的将士分享。
就在众人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放出去警戒的斥候骑着马奔驰而来。
“报！”
“敌军，敌军的骑兵来了！”
此话一出，坐在地面上休息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小皇帝更是直接问道：“敌军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禀陛下，臣发现他们的时候，距离此处已不足五里。”斥候回答道。
“该死，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小皇帝忍不住暗骂一声。
“他们来了多少人？”小皇帝连忙问道。
“回陛下，少说也有数千人。”斥候回答。
这些骑兵，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
“陛下，您快走吧！”
“趁着敌军还没来，赶紧撤。”
张辅赶忙说道。
“来不及了。”小皇帝摇摇头，因为战马奔腾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耳边。
这也意味着，敌军距离此处已经很近了。
“为今之计，只能原地坚守，等到晚上再择机突围。”小皇帝说道。
闻言，张辅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同意小皇帝说的。
紧接着，他便开始集结大军，准备抵挡敌军。
同时，寻找看看附近哪里适合坚守。
很快，他便有了目标：“陛下，我们朝那边撤。”
张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丘说道。
小皇帝顺着张辅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点头道：“好，那就朝那边撤，进行坚守。”
骑兵不擅长仰攻，撤到山丘上坚守，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张辅当即下令全军朝着山丘上撤退，骑兵垫后，随时准备掩护。
但也要注意，不能把骑兵拼光了，等到了晚上，还要靠骑兵进行突围呢。
几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很短，没有用多长时间，敌人的骑兵便已经出现在了张辅等人的视野之中。
明军骑兵没有任何犹豫，上前进行牵制。
其余将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丘上撤退。
他们都知道，这是战友在用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在付出了数百伤亡的代价之后，明军终于是退到了山丘之上。
小皇帝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防守的重任交给了张辅。
后者抓紧时间排兵布阵，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
缴获了不少吃的喝的，这也坚定了将士们坚守到晚上的信心。
以高打低本来就占有优势，而骑兵要往上冲，速度肯定会降低。
这就给了明军将士机会。
……
当也先等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明军坚守的山丘的坡上，已经躺了不少的尸体，有明军的，也有他们的勇士的，还有战马的。
“这群明军还真的难对付，都这样了还是拿不下来。”
也先身旁的一名部落首领开口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明军的精锐，又岂是那么容易打垮的，更何况，明朝的皇帝还在他们中间呢。”
也先缓缓说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明军确实非常坚韧。
他布局良久，动用了所有的底牌才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开始的时候，趁着明军大营大乱，他们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之外，后面的胜利，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也先一想起来就是心疼无比。
那大半夜的战斗，就损失了好几万人。
明军精锐真不是吹的。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先是一定要解决剩下的明军的。
“那…太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进攻吗？”
也先身旁的部落首领问道。
“不必，困住他们便好。”
“他们没有了粮草辎重，那里也没有水源，只要将他们死死围困住，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也先说道。
诚然，只凭借明军现在剩下的这点残军，哪怕占据着地形优势，强攻也不是不能打下来。
但这样一来，伤亡就太大了。
到如今，所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增添更多的伤亡了。
而且获得了明军的粮草辎重，他们也能坚持更长的时间，根本不怕消耗。
要不了几天，山丘上的明军残军恐怕就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他们现在只需要等待。
不过，也先还是提醒道：“我们能想明白的事，明军也一定能想到。”
“一定要提防他们突围。”
“请太师放心，我们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包围起来，一只鸟都不让飞出去。”
“好，就这么做。”
…
敌军没有再进攻，明军也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不过张辅还是安排好了防御工作。
他们现在就只剩下了不足三万的残兵。
昨晚的拼杀，虽然也让敌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们自身的伤亡也是难以想象的。
再加上今早突围后又跑了一上午，需要不断留下人手阻击追击的敌军，兵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减少。
剩下的，也是大多身上都带着伤。
不过重伤员的比例很小，具体原因，就不说了，想也能想得到。
“陛下，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晚上我们还要突围呢！”胡岳来到小皇帝身边，道。
“岳弟，你说，这一仗，我们为什么会打成这样？”
“与敌人勾结的叛徒，我们不是都找出来了吗？”小皇帝坐在地上，双臂环抱着膝盖，听到胡岳的声音后，抬头看着对方，眼中有些迷茫。
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盘，想不明白敌人是什么时候潜入进来的。
“陛下，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
“而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敌人真正的杀招是那些平平无奇的普通士卒。”
“当我们的注意力被叛徒们吸引的时候，恐怕敌人早就已经在暗中做好了准备。”
“而且，平日里，我们谁也不会去注意那些普通士卒。”
“说起来，我们都被对方好好上了一课啊！”
胡岳也是有些感慨的说道。
小皇帝的计划，他全程都有参与，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可偏偏敌人就是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手。
他同样不知道这仗为什么会打成这样，所以事后还特意调查了一下。
很多细节都已经找不到人问了，他只能根据所调查到的，推测个大概。
敌军与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进来的卧底联系上，约定好了进攻时间。
然后由卧底引爆神机营的火药，再在营地之中杀人放火，引起骚乱。
敌军主力便趁此机会，杀入营中。
然后，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皇帝听着胡岳说的这些东西，也同样感到疑惑。
“那么多的卧底，到底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这肯定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
“对方已经谋划很长时间了。”
小皇帝思索着说道。
“据幸存的将士们说，敌军的卧底，基本上都是蒙古面貌。”
胡岳道。
“三大营的主力和禁军这些年应该没有再招收蒙古人吧？”
小皇帝问道。
“没有。”
胡岳肯定回答。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辅兵上面了。”
“辅兵都是从地方卫所抽调上来的，我记得从大/同范围内的卫所也抽调了兵马的，对吧？”
“是的。”
“大军的粮草辎重，还有神机营的后勤，也都是辅兵负责运送的，对不对？”
面对小皇帝的问题，胡岳点了点头。
小皇帝确实聪明，脑子转的快，和胡岳聊了一会儿，就基本上把事情搞清楚了。
“呵呵，这一仗，我输的不冤，恐怕就连老祖也不会想到，敌人会把卧底放在地方卫所中，当一个普通的士卒。”
“而我们在抽调兵力的时候，好巧不巧，把敌人的卧底给抽调了上来。”
小皇帝惨笑一声，深受打击。
但随即，他的眼神之中便变得愤恨起来。
“赵辉，肯定是赵辉。”
“也先能安排这么多卧底进来，赵辉肯定出了不少的力。”
“他早就投靠了也先。”
小皇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早知如此，我就不管那么多，直接杀了他了，还让他死在战场上做什么？”
小皇帝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后悔。
胡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皇帝，只好安静的在身旁陪着。
“赵辉呢？死了没有？”小皇帝问道。
“不知道，或许死了，或许没死。”胡岳老实回答。
“他的命很硬，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的。”小皇帝摇摇头，道。
接着，小皇帝又问了一些人还活着没有。
胡岳也回答不上来，突围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过那些人，或许都死了吧！
就比如王振之类的。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我都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师呢！”小皇帝低着头，无力的说道。
别看他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很坚强，很有信心，那是因为他是皇帝。
是剩下所有人的主心骨。
但在岳弟面前，他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会的，一定能回去的。”
“太后，皇后娘娘都还在等着您呢！”
胡岳眼神坚定，给小皇帝打气。
看着岳弟的眼神，小皇帝也受到了感染。
“嗯，我们要一起回去。”他重重点头。
“回家。”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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