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架起的灶台已经开了火，木柴烧得噼啪作响，不时从灶口燎出几道火舌。
在柴火翻动间，烘烘的热意吹起火星和灶灰，径直向烧柴人的脸上扑来。
郑屠户将马鹿分割，四周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三言两语讨论着肉质和做法。
小孩则是站在大人腿边，流着口水，仰头望着红嫩的鲜肉，肚子咕噜噜地叫。
还有人去河边担水洗锅，忙里忙外处理着诸多杂事。
大席的进度正在不断推进。
今天的众人没有昨天那么狂热和激动。
陈麟一个人待着。
虽然不时有目光投来，至少没有人会过来打扰。
他手上还拿着刚刚祥叔说的那块“奇石”。
这块石头显然不普通。
祥叔说的故事也许没错，它应该真有什么奇异之处。
“表面的纹路属于天然的灵纹，虽然跟符纹有相似的地方，但实质上是因为双方都能勾动天地之力。”
“至于内里的构造……”
陈麟闭上眼睛，以法力试探。
刹那间，一片虚无空间出现在感知之中。
残破的桌子，几块石头，一团泥巴……
刷！
感知到这怪异一幕的瞬间，他立即收回法力，面色古怪。
细思一阵之后，他才再次放出法力。
很快，刚刚看到的景象再次出现在感知之中……
并非是他刚刚发生错觉。
明显是这块石头本身特殊！
陈麟愣了一会儿，抚摸着石头外边的灵纹，心中逐渐有了猜想：
“这些纹路似乎就是某种天生的空间灵纹，刚刚感知到的空间，就是这些灵纹在石头内构造出来的？”
“而且，这个空间还会自行吸收灵气，每次灵气吸聚到一定程度，大概就会自动‘开门’，把接触到石头的东西给吞进去……”
那些石头吃东西的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这块石头就相当于储物袋。
而且里面空间还不小。
在感知之下，几乎相当于一处小房间了。
比他在修仙界的那个灰狼储物袋都要大。
“不过，好像不止如此……”
陈麟继续探索，很快又有所发现。
每当他的法力在虚无空间中流转，触及空间边界时，总会有玄奥的灵纹一闪而过，留下道道痕迹。
法力仿佛与那些灵纹产生了交集，隐约间被消磨吞噬了一部分。
除此之外。
以前被误吸入空间的桌子等物，此时同样残破不堪，只能勉强认得出形状。
似乎也是被灵纹消磨所致。
“所以，这块石头真有可能在吃东西？”
陈麟观察着黑石灵纹，再次探出法力仔细研究感悟。
看起来就像是抱着石头在睡觉。
体内的法力却是接连涌入黑石之中，不断轰击着空间边界，让构造出这处天然空间的特殊灵纹显现。
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
他才再次睁开眼睛，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初步确定，石头里面的空间似乎还在成长，吸收的灵气和法力基本都填到那片空间去了。”
“黑石的确可以当成储物袋来用，使用法力或者灵气，都可以打开里面的空间。
只不过跟我想的一样，一旦放置时间过长，物品就会被灵纹慢慢吞噬掉，变成拓展空间的养料。”
“此外，这块石头对单纯的元气没有反应。”
“所以一般的武者根本感知不到这块石头的奇异之处……”
陈麟手里把玩着黑石。
他可以肯定，这块石头放在入劲武师面前，就跟一块普通石头没有区别。
至少要到了气境，甚至是更高境界，元气蜕变了才有可能利用得了这块石头。
就跟之前的灯油木树皮一样。
不是东西没用，只是武师们没找到利用的方法。
不过这对于修士来说却是不难。
沙沙~
有脚步声传来。
还伴随着一声迟疑的招呼：
“麟爷儿？”
陈麟抬眸望去。
来人是范义实，此时陌生又熟悉地看向自己。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顺便收起手里的石头，笑着招呼一声：
“实爷儿。”
“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你叫我义实就好了。”范义实显得受宠若惊，语气中很是感叹。
“那你也叫我阿麟就行，都是朋友了。”
“这……”
范义实犹豫了一下，改口道：“麟哥儿？”
“这么叫也成，”陈麟笑着点点头，“至少听起来不显老。”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
范义实望着陈麟，心中唏嘘。
前不久巨剑散人赵疯子在内城立招牌的时候，还是自己带着这个山市的后起之秀去看的。
当时他还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照顾好这个小兄弟。
哪曾想到对方一个转眼，就把一家武馆给打崩了。
到了现在，俨然是山市的支柱人物了。
跟自己之前靠打猎赢得的山市名声全然不同……
心中感慨一番。
范义实收拾心情，切入正题：
“麟哥儿可曾听过五形拳馆？”
“嗯？”陈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听过，这不就是你拜师的武馆吗？”
范义实笑了一下，说道：
“其实，昨天我们馆主也在码头远远见过伱，今天特地让我带个口信，说是想与你认识一下。”
气境武者想见自己？
陈麟愣了一下，随即同意下来。
他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位馆主在内城城墙上给弟子讲解气境修行，自己还蹭了一课。
“你答应就好！”
“明天整个下午，师父都会在武馆里等你。”
完成了武馆交待的任务，范义实明显轻松了许多。
在寒暄过程中，还忍不住跟陈麟说起昨天内城的情况：
“麟哥儿恐怕不知道，从昨晚到今天，内城所有武馆的人都在讨论你是吃了什么宝贝，能这么厉害……”
陈麟的身世很清白，一查就清楚了。
一个烂赌鬼的儿子，当过樵夫，还当过捕蛇人，之前也没有学过武。
能够一下子变成入劲武师，必定是在山里吃过什么东西。
而在小金山中，的确有些奇珍异宝。
一百多年的县城历史，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每次发生，都能让那些武师羡慕得牙齿都要咬碎。
他们辛辛苦苦练了十年拳脚刀枪，结果还比不上某些山民樵夫一次运气……
范义实将那些内城武馆学徒的羡慕和嫉妒讲得活灵活现。
不止是武师这么想，现在整个县城都是相同的想法。
陈麟听着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猜得倒也没错，我确实是遇到过奇珍异宝。”
他之前吃的那头鬼牙猪也算是奇珍之一，不过他根本不是靠这东西入劲的就是了。
只是这就没必要点明了。
范义实自然不知道话中深意，靠着一根树干坐在地上，忍不住羡慕地感叹一声。
又聊了一会儿。
范义实顺势提起，希望陈麟帮自己调整一下站桩的姿势。
入劲武师对于元气劲力更加敏感，有些时候只需要微微的劲力接触，就能够感知到他人站桩时的元气调动是否到位。
陈麟在这方面比起一般的入劲武师只强不弱。
范义实沉腰坐马，站出五形拳馆的桩法，很快变得热气沸腾。
在他身后，陈麟微微弹入一道劲力，开始感知他体内的元气动向。
但劲力才刚入体。
陈麟就感觉不对。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
范义实的身体就像一块绝灵石，体内完全没有吸收过灵气的痕迹。
“寻常人即使不修炼，体内也会有游离的灵气，所以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即使是凡人也能长寿百岁……”
“但，体内一点灵气都没吸收过是什么情况？”
陈麟有点懵了。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范义实的元气能很正常地往体内各处调动。
完全不像是体质特殊的样子。
……
……
一直到大席开宴。
陈麟和张爷几人坐到主位上吃饭的时候，他心中还想着刚才范义实的事情。
‘除了见不到灵气的痕迹外，范义实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元气甚至颇为充沛。’
‘该不会，这个世界上能以普通人的体质吸收灵气的，只有我一个人吧？’
众人在席间碰撞酒杯，一派热闹的场景中。
陈麟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之前他曾经有过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同样有灵气，结果却是发展出了武道。
一开始他以为是发展的惯性。
一个人先走出了武道这条路，后面的人就一直走下去了。
现在看来，如果武道界的普通人难以吐纳，甚至根本就无法吸收灵气的话。
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这个世界的人，只有将武道修炼到入劲层级，才能开始吐纳灵气，强化自身的元海。
他之前在修仙界的时候，也是在入劲之后，就感到有灵气渐渐被吸入元海之中……
脑海中各种推测。
等到大席散场已经接近黄昏。
进巨宝山找老牛的时间没有了。
陈麟干脆以教小萝卜站桩的名义，进行了第二次测试。
结果不出所料。
小萝卜的身体同样感知不到灵气，也无法从自然中吸收灵气。
只有蕴含灵气的食物吃进肚子里去，才有可能被身体吸收。
到了这里，就可以基本确定。
“这个世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直接修行仙道功法？”
陈麟联想到之前春木道人所说的修行资质。
那时候他就确定过，自己这具武道界的身体肯定是灵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灵体，有什么特异之处。
现在看来……
“能在不可能修炼仙道的世界里修仙，不会就是我这具灵体的特殊之处吧？”
第二天一早。
一夜都在思索的陈麟再次进入巨宝山。
老牛依然卧在自己的洞里。
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巨大的身躯哞哞走出来，眼神有些担忧。
好像是怕陈麟又拉着自己去找那两头插翅飞虎。
一看到它这副眼神，陈麟就忍不住连拍几下牛头：
“你还有脸提这事，还不是你的原因！”
“要是你机灵点，我之前至于误判吗？”
“哞哞！”
“听不懂你说什么……算了，不提这事了，放个雷来给我看看。”
“哞哞？”
陈麟敲了敲老牛的雷角，然后又指了指前边的石头。
老牛歪了歪脑袋，好像懂了，但就是不肯放电。
陈麟默默掏出了之前为插翅飞虎准备的符咒。
“哞！”
劈啪！
一道夺目的雷霆轰然从牛角上飞出，劈到面前的大石上，瞬间炸成一地齑粉。
陈麟上前仔细观察。
焦黑的石粉上残存着些许电芒，仿佛一根根铁针，格外扎手。
即使以法力护住手掌，仍然能感觉到电芒当中暗含的灼热之感，狂暴而且无序。
与《小五雷法身》当中描述的火雷特征基本一致。
“来，往我手里放电，威力小一点！”
陈麟手上掐着法诀，法力形成一张细小的赤色网罗。
这是法身之术中采集雷种，用于初步炼体的方法。
开始用威力弱小的雷种，后面再慢慢升上去。
这才是正确的炼体之法。
要是开头就让老牛往身上劈一记火雷，那不叫炼体，那叫找死。
“哞哞。”
老牛哼唧两下，雷角抵住陈麟手中的网罗，缓缓放出火雷。
嗤——
赤色的雷种网罗将角尖冒出的雷电缓缓包裹成一颗浑圆的雷珠子。
等到彻底成形之后，那道法力网罗便收缩成一道封印，烙印在珠子的表面。
陈麟拍拍老牛。
老牛顿时收回脑袋，有些萎靡地趴了下来，嘴巴大张，直喘粗气。
“好牛牛！”陈麟对老牛的配合颇为满意，从怀里将黑石拿了出来。
然后又从中取出一个陶罐，里头装着蓝水石。
“来，吃几滴灵液补一下。”
削去蓝水石的尖顶，喂到老牛嘴里。
就在灵液入嘴的瞬间，这头大家伙就满脸享受地跪坐下来，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嘴里的滋味，丝毫看不出刚才不情愿的样子。
陈麟坐在一边，仔细观察手中的火雷珠。
被压紧凝实的珠子手感很弹软，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爆裂。
在封印法术下，里面储存的雷电仍然在不停闪烁光芒，时而还能看见珠子正中有一道冷焰升起。
按照法身所说。
第一阶段是引雷入体，要用法力将其中的雷电带入体内，以此洗涤周身杂质。
然后就是火雷交融，炼化雷源。
最后才是铸就雷身。
陈麟维持盘坐的姿势，手中掐着法诀，开始第一阶段的引雷入体。
这个阶段没有什么难度。
除去洗涤杂质外，主要培养身体与火雷的相性。
赤烈的法力融入火雷珠，裹挟着丝缕雷电，然后又迅速游走回体内。
“劈啪~”
电光在体表显现。
开始时只是偶尔几缕，但随着火雷珠当中的雷霆迅速减退。
从陈麟体外冒出来的雷电愈发明显。
声音也越来越大。
身边的老牛猛然从陶醉中惊醒，惊讶看着面前的景象。
尤其是在陈麟体表不断跳跃的雷光，更是让它两眼发直。
“哞哞？”
明天开始日六千，脑袋还没缓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