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最美的时候,是盛开和凋零。
一座城也是如此,建成的时候,威武宏伟,象征着新朝气魄。化作废墟的时候,那种残破和衰朽的感觉同样是无可比拟的,哪怕是坐在废墟上画一幅写生,也足以让后人一遍遍地看着画去思索。
刘陵则是懒得有那种雅兴,只是单纯坐在城头上,盯着城内的风景发呆。
他已经画完了这幅画,除了几个细节值得让他去斟酌,更多的地方无论是多粗糙,已经懒得再去修饰和查看。就好比是牛可以反刍,但人要是把吐出来的再咽回去,就只会觉得恶心了。
攻城靠的是金人出力,但他也是领着涿州军攻入了城内,城内的许多鲜血和杀戮,同样是因他而起。
“郭药师要梭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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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境内,如今正不断有叛乱掀起,随即被金人一次次的踩住,践踏。
金军在景州蓟州,宋军在涿州易州,燕京则是由刘陵和金军一同占据,如同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在其中间的,就是郭药师和常胜军。
完颜宗望将信递给他,笑道:“城内有好大夫,你须得是好好调理,莫要坏了身子。”
关了半个月,张武的脸比他更为瘦削,脸上还有淤青。因为完颜宗望是金人,所以狱卒时常对其打骂羞辱,是张武那时候拼命护着他,又把自己的饭让给完颜宗望吃。
城内另一处,刘陵看着军报,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在他面前,几名将领全都俯身拱手。
三方,几乎是收到了急报。
“马上就派出使者,准备和常胜军交接。”
能让王安中不惜这般也不敢说出来的人,还能有谁?
做的时候,爽快,但做完了,却又觉得迷茫。
王安中被他一句话说的有些破防,顿时涨红了面皮。
耳畔响起了叹息声,随即,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来。
契丹人和奚人部落,乃至于西夏地方和夹山后面的大草原,初期反抗都极其强烈,金国境内,此刻又爆发出缺粮的问题。
被从大牢里救出来的时候,张武因为身体过度虚弱,一出来就昏了过去,立刻被金人送去救治,所以刘陵赶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张武。
郭药师的四千精锐北上突袭,要么是被堵死在长城内,直至覆军杀将,要么,他将会成为压垮金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罢了。”
打出长城,封狼居胥,是无数将领梦寐以求的功业。
宗望看到张武脸色就摇摇头,挥手示意张武出去,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的信叹了口气。
“还不是因为郭药师此贼毫无德行,说叛就叛!”
童贯伐辽的事,真正的大人物们都清楚,其实就那么回事,但却都很默契地没有主动掀起那一层盖子。
“诺!”
所以也就产生两种可能。
完颜宗弼愣了一下,随即和哥哥都大笑起来。
城头风大,王安中忍不住咳嗽一声,顺着刘陵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城内的火光,他苦笑起来,揉了揉脸,本能的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种尴尬。
不等刘陵回答或是沉默,他就补充道:
跟完颜氏兄弟,刘陵尚且需要表现出一些态度,跟王安中就没必要多废话了,双方原本的关系本来就一般,王安中现在想过来拾起一点情面.呵呵,晚了。
听到刘陵的声音,王安中脸色慢慢变得骇然,他愕然看了刘陵一眼,毫不犹豫道:“便是我急功近利,亦是我妄自尊大胡乱行事,你不要胡说。”
北面,有金人的大军,以居庸关为主的长城,本来用于防御外族,但现在,却是被金人彻底占据。
毕竟,他名义上还是这座城的主官。
完颜两兄弟都默默听着,紧接着,完颜宗望拿过一张纸,呵开笔墨写了几张纸,封装后,唤道:
一一一.二五三.二三四.三
王安中还抻着脖子等下句,见没有了回话,自己思忖片刻也笑了。
“我若为将军,下一步便是重图燕地,收常胜军之心,揽平燕之余威,未必不可封王。”
“也是,本官现在也不配刘将军多说什么,但.倒是想问问,刘将军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平安回去之后,想来,刘将军凭着安定之功,封个侯应该可以吧?”说话先给对面捧着点,王安中还习惯性地用起了官场上的规矩,但刘陵摇摇头,道:“末将不敢。”
“.伱既然知晓,为何还问?”
然后,什么话都没了,依然是沉默。
“怎么了?”
张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刘将军心如磐石,下官愚钝,难以说服。”
听着王安中半是疑问半是探询的话,刘陵忽然笑了,低头把玩着一根枯枝,“看来王相公很懂嘛,却为何落入这般境地?”
“下官身体无碍,多谢都统。”张武施了一礼,默默朝外走,完颜宗望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你把信给外面的人去送,你过来坐下,我想问你几句话。”
树无皮则死,他们若是没了脸面,那么就有其他人得死。
几名兵卒都跟在旁边,刘陵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开,头都懒得偏过去看一眼,随意道:“王相公。”
完颜宗弼在旁边接口道:“不管能不能,先去试试如何?”
“刘将军。”
“都统但说无妨。”张武平静坐着,听完颜宗望问道:“你先前是刘陵部将,能否为我劝降刘陵?”
“我觉得很奇怪。”刘陵用那根枯枝戳了戳王安中的心口,轻声道:“他谭稹先前也是和童贯一起平方腊的,就算再急功近利,也得先把河北那边的权势人脉都接手过去。
“北伐?”
“到也不算太大的事。”宗望冷笑了一声,“郭药师把大半常胜军留在原地驻扎,约有一万五千多,而他趁夜色,自己独自领着四千精锐北上,看他的意思,竟是要北伐了。”
“对,记住,哪怕回去之后,也要说是郭药师干的,是他逼迫你们,威胁你们,此贼不可不杀。”刘陵揽住王安中的肩膀,后者身体一颤,却没拒绝或是推开。
“身体好些了么?”
你呢,才宣抚燕山,本身就是要主治地方笼络人心的时候,你们俩若是想要功劳,眼前就是,何必再急着去扒拉其他锅里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刘将军说的是什么,刘陵想了想,道:“传令下去,立刻点起军中骑兵,今夜随我去高粱河,高凤赵鹤寿,你二人带着剩下涿州军和那些救出来俘虏,以及常胜军将领的家眷们,明日一早立刻离开燕京,去高粱河与我汇合。”
南面,本应该攻下平营滦三州就大部分撤回去的军队,现在却因为事态失控,不得不继续驻守,国内甚至还得再朝那儿增兵。
“北面急报!”
“高粱河出事了!”
刘陵微微颔首,推开他,继续看城内的风景。
“东面急报!”
燕京被破后,本应该立刻回防试图夺回大本营的郭药师,却压根没一兵一卒回来。
“张武。”
他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越往北面,天气仿佛回到了严冬。
郭药师策马扬旗,对着周围的人高吼道:“金人欺我太甚,今日北伐,不仅是为了接应我大辽皇帝陛下,也是为了报仇!诸君当随我北出长城,直捣黄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