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明的好奇心十分旺盛，学习劲头也很足，有不懂的问题一定要弄明白。
他再次询问赵德彬：“可是你之前说过，电子主要是搞硬件，那么你怎么去学了计算机？计算机不是软件编程吗？”
马华成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提醒道：“彬子虽然是我同学，但他从来也不来上课……”
赵德彬心想：本科上的那点课都是逗孩子玩，上辈子他当老师讲了十好几年课，还有什么必要去听？
王江平对着张思明解释道：
“搞硬件的要是不懂软件，那只能搞搞传统的东西，像是电工、机电这样的。
我是从工厂里出来的，现在工厂，都是要搞自动化系统，那就必须得这个硬件和软件结合起来。
87年，我们机床厂就引进了一批自动化设备，我后面在搞机电自动化的过程中，认识到了学习计算机技术的重要性。
我觉得以后不学计算机，肯定会落后。
说起来，我和大明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接着，王江平把脸转向赵德彬，说道：“你还记得不？你是88年过年之前到我家去的，给我带了好几本关于计算机的书，还有三千块钱。”
赵德彬乐了：“这我哪能忘呢？你当时在阁楼上，我敲门敲了好半天，结果你还从阁楼上滚下来了，还硬说‘没事，没事’。”
说着，赵德彬和王江平一起笑了起来。
王江平叹道：“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是真的苦啊。大明可真是我的贵人，要不是认识了大明，我现在肯定还在机床厂受气呢。”
马华成问道：“王哥不是一直都是机床厂里的大师傅吗？全厂都要依仗他的技术，怎么还有人给他受气？”
王江平苦笑着回答：“别提了，我年轻那会，领导评价我‘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只专不红，不能重用’，所以我一直在厂里坐冷板凳。当初我开发杀毒软件，就是被厂里工人给逼的。”
张思明和马华成没想到vk杀毒软件背后还有这样的心酸曲折的故事，连忙追问：“此话怎讲？”
王江平回忆道：
“88年，我拿着大明给我的书学习编程，给厂里的机器开发软件。
结果软件写好了，机器却总是出问题，运行着运行着就不好使了。
工人们检查机器没问题，就过来责怪我的软件写得不好。
我不服，我开发的软件我自己心里清楚，肯定没有问题。
于是，我下了大力气排查，最后发现原来是病毒捣的鬼，只不过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个东西叫‘病毒’就是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试着自己写程序查杀病毒。
发现一种，我就查杀一种。
等到查杀病毒到了6种的时候，我将开发的杀毒程序整合了起来，就是vk6。
这个好消息，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大明，他看后立刻说vk杀毒软件的前景特别大，让我跟他到浅川去开公司。”
张思明恍然：“原来王哥你是这么被他拐来的！不过，这个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当初，好像也是有人跟我说‘摆摊卖溜溜球特别赚钱’，让我跟着他一块倒腾溜溜球……”
马华成也觉得有些耳熟：“我当初也是听某人说‘我们公司发展前景特别好，你过来之后，编程水平肯定飞速提升’……”
赵德彬立刻总结道：“王哥说得多好啊！所以说，硬件工程师的薪酬要高于软件儿工程师的薪酬，因为硬件工程师又得懂硬件，又得懂软件，又得懂架构，又得懂通讯，又得懂平台，这个硬件工程师是最了不得了的。”
精明的张思明立刻出主意道：“既然你说硬件工程师软件硬件都能干，那大学还培养什么软件工程师，直接培养硬件工程师不就好了？”
赵德彬嫌弃地瞥了张思明一眼：
“你以为硬件工程师是大白菜，每年能自动从地里长出来？
硬件编程，他得了解那个硬件的架构。
硬件有架构，软件也有架构，他们两个要相适应。”
就大学里头学的那点东西，还想成为硬件工程师，那是门都没有。
大学生毕业以后，到了一家公司，就只是会用一种芯片，以及对应的一种开发系统。
大学生能会用高层语言来开发底层的芯片吗？
每一个硬件工程师，都是大学毕业以后，在这个领域上深耕十年二十年，经过长时间的学习，付出无数汗水，有了海量的硬件、软件方面的知识储备之后，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硬件工程师。”
张思明一针见血地指出：
“可是我觉得这也没有多难啊，你自己才二十不到，我却没瞅见过有什么电子难题能难得倒你，而且你也是什么程序都会开发呀，又是文字处系统，又是杀毒软件的，你在这里说难，没什么说服力啊。”
赵德彬在心里高喊“这特酿的还不难？上辈子我都学了三十多年，才有今天，结果你跟我说不难？！”。
但他又不能直接这么说，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容：“就凭我的天赋，我学得都累得不行了，这里头的门道实在是太多了……”
王江平说道：“这主要是大明家里天才辈出，像是他大哥，平海市状元，在北航年年考第一，他堂叔赵文来，在五道口电子系也是面列前茅，天才是不能以常理忖度的。”
赵德彬对于自己在电子和编程上面的天赋，还是非常自信的。
上辈子，平海市一共有八个评委，担任高级电子工程师的考官。
赵德彬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成了平海市高级电子工程师的八个考官之一。
他在电子科研所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给广大要考高级电子工程师资格的人搞培训。
几年下来，见过的电子工程师数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并且，赵德彬的身边的同事、朋友，只要是同行业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名牌大学毕业。
其中，也不乏像是伊戈尔这种世界顶级科学家。
圆明园和五道口的教授，赵德彬也认识不少。
赵德彬见过这么多人，智商比他高的，确实有那么几个。
但电子编程天赋比他高的，扪心自问，不是赵德彬吹牛，赵德彬只是听说过，他还没亲眼见过。
就算在三十岁出头就成了哈弗大学终身教授的伊戈尔，也不敢说他的编程天赋比赵德彬强。
赵文来就更不用说了，赵德彬感觉再给自己一辈子去学，也学不成赵文来现在这样。
赵文来现在是能识别最底层的二进制语言，再加上他前面掌握的各种知识，他的数学有特别好，那在计算机领域、微电子领域、自动化领域，甚至是是信息论领域，都是祖师爷级的存在。
然而，赵德彬用了大半辈子、赵文来用了小半辈子证明了，光技术好，其实没什么大用，也赚不来回来大钱。
赵德彬第一次看到王江平和史金柱写的代码，觉得王江平和史金柱写的代码挺烂的。
不光是王江平和史金柱，就连求博俊雷俊朱从军梁召新的代码，也都不咋地。
赵德彬不仅反思，为什么这些人最后都成功了，自己技术那么强，前世却没开发出属于自己的软件呢？
后来，赵德彬想明白了，关键不在于代码写得好不好，而在于知道要写出来一个怎样的程序。
赵德彬前世花了太多的时间去学习，去应用，一小部分原因是兴趣使然，更多地还是被钱给逼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部分的时间，赵德彬都是在应用，留给他去思考、创造的机会和时间并不多。
其实很多事都这样，重要的不是做的好不好，而是知道做成什么样。
这一世，赵德彬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少多了，他更多的还是去思考要做出一个什么样的产品，还有什么样的软件。
这一世，有了自己的未来视野和三十多年的实践经验，加上赵文来的超强技术，还有好兄弟们辅助，赵德彬相信，这一世，最起码操作系统肯定不在话下，eda软件也要搞出来几个。
等条件成熟了，ar架构也不是不能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