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作为一个鉴定师,我的话太密了!
不过,无所谓,我现在鉴定的是博物馆的东西,不是私人收藏或者古董商进的古董。
这是对公不是对私,所以很多话并不会像给私人鉴定那样敏感。
况且,我感觉常志波不是好鸟,所以,我想说就说,想问就问。
咋滴吧!
常志波虽然脸上还保留着笑容,但是我看的出来,其实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他依旧请我鉴定下去。
虽然我很是不太乐意把鉴定结果告诉他,甚至都有故意说错结果的想法。
但是呢,我自己心里想想。
我虽的确有点讨厌眼前这官油子,但是我也不能因为讨厌他,就让博物馆把这五件瓷器收进来坐实了。
况且,这家伙是让我背书呢!
他要是到处说这五件瓷器是金陵梅九确认过没问题的,那我且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所以,该怎么说我还是得老老实实说。
更何况,这常志波既然想拿我当枪使,那我何不把扳机交给他呢!
我又重新拿起青花瓷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认真道。
“常馆长,这五件瓷器呢,既然权威结果鉴定为到代的瓷器,我看着也不会错。”
常志波使听得一愣,从他的表情看,似乎我的结论有些出乎意料。
“都是真品呢?”
我笑了笑,“说真品也不对。确切点说是半真半假。”
常志波表情瞬间舒展,虽满是疑惑样,但那疑惑里含着兴奋。
“怎么说?”
“瓷胎应该是到代的老瓷胎,但是外面的画片、釉面都是新做上去的。”
“嘶!”常志波这声惊讶倒不是装的,他的确吃惊了。
我接着说下去。
“这五件青花瓷呢,你看三件碗两件盘,大概率原本是海捞瓷,然后剥了釉,重新绘制画片上釉薄烧,最后做旧。所以,这取瓷胎送检,当然鉴定结果是真的了。这就跟接个真底子差不多道理。”
常志波,以及旁边肖克复那是听得满脸的惊诧啊!
他们是想不到这五件瓷器竟然是这么个套路。
尤其是肖克复禁不住也上手拿起一件青花碗看了起来,不过他看了半天不禁摇头。
“九爷,您这眼力真是火眼金睛啊!海捞瓷做的,这都能看出来?”
说实话,我哪里能看出来,我又不会透视眼。
但是呢,我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是带着忽悠的成分在里面。
当然了,我这忽悠可不是瞎忽悠,是有道理的。
这五件瓷器,三个碗是一模一样,无论形状还是尺寸都是一批窑里烧出来的。
而如今能收集到三个一模一样的几百年前的同一批窑烧出来的瓷器,那概率几乎跟买彩票重大奖一个样。
但我说的这个概率是排除了一种可能的,那就是海捞瓷。
海捞瓷,尤其是明朝时期出口很多,一船瓷器那都是大批量的一个窑烧出来卖的。
所以,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一模一样的都是极有可能的。
因此,眼前这五件瓷器都是重复的,我就推测大概率是海捞瓷做旧的。
说到海捞瓷这里略微再回顾一下知识。
其实之前在讲瓷器做旧的时候我曾经提过海捞瓷,说大多海捞瓷不值钱。
海捞瓷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长时间被海水浸泡导致釉面失光。
瓷器没了光泽,那当然就没多少价值了。
所以也会有很多做旧师专门收集它进行先翻新再做旧。
而眼前这五件,大概率就是典型的海捞瓷做旧。
只不过呢,是在日本做旧的,然后再以回流文物的形式进到了中海博物馆来了。
这里,还得提一嘴。
这特么就是很多馆藏单位玩的常用套路之一。
就是利用收购文物进行损公肥私的行为。
话密了啊!再说得下架了!
说回现场。
我把我的鉴定结果实实在在说给了常志波听。
而且,我还特意分析的很是详细。
我这是故意的。
就是要把问题清清楚楚的抛给他,不能模棱两可了,要让他接好了。
我的想法就是,我把问题交给你常志波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玩了。
所以,我还特意面带笑容的看着这家伙,专门给他擦了擦枪。
“常馆长,这馆里进了赝品,接下来估计要大费周章搞调查了,你这刚来,会不会不合适啊?呵呵!”
然而常志波的反应却很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虽表面看上去有点郁闷,嘴角似乎是尴尬的笑了笑。
但是,笑容里却满含着兴奋和激动。
“哎呀!这事呢,的确,怎么说,合不合适就看上面怎么处理了!我只是个副的,说了不算。况且,说句官僚点的话,这几件也不是我买的,是我前任买的,我不操心啊!哈哈!”
常志波打了个哈哈,然后赶紧收拾起瓷器来。
这家伙得了我的鉴定结果,目的也达到了。
他现在也不提后面要不要我出书面报告的事,更不提鉴定费的事。
不提就算了,倒是旁边的肖克复有点尴尬起来。
但是人家领导装傻,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说一句,“常馆长要不您忙,我跟九爷就先不打扰了!”
常志波说晚上要请我吃饭,感谢我帮助中海博物馆鉴定文物。
这话的意思,我是当真给做了个免费的鉴定了。
吃饭,我当然是直接给拒绝了,我说我还得赶回金陵。
常志波亲自将我们送出了博物馆,不但送到办公楼下,还送到了大门口。
似乎,人家还是对我很重视的。
不过,倒是让我觉得这人很油。
其实呢人情交往就是这样,第一印象差了,之后做什么都是错。
离开博物馆,肖克复是很不好意思起来。
“九爷,这,我还以为多少有点鉴定费呢!这搞的,属实不好意思!”
我赶忙安慰起肖克复来。
“嗨!中海博物馆是正规的馆藏单位请人鉴定能有几个鉴定费?我估计几百块车马费不得了了。肖总,我是缺那几百块的人么?”
“是是是,只不过,这常志波也太”
我伸手拍了拍肖克复的肩膀,“我来鉴定完全是看肖总您的面子,跟常志波无关,我又不认识他。”
我把面子给了肖克复,他很是感激,说无论如何今晚他做东。
但一样被我拒了,因为时间尚早,留下来喝场酒,还不如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