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岭南的时候,大概下午三点多。
我们一路上开的不快,我故意让小武和钉子交替开车,正常速度就行。
因为,到早了也没用,还是得等。
当然,这一路上我没开车,只是坐在后排闭目养神,想事情。
我在头脑里不停的想象着各种场景,各种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我要如何应对。
同时,在路上,我还打了几个电话,为接下来的事做一些准备。
说句实话,我之前坑过荣古斋一次,有了那次的经验,现在我设局也有了经验,想事情比以前也快多了。
到了岭南,我根据之前钉子考察过的望古楼周边的情况,让小武把车子停在了距离望古楼七八公里之外的一个商场的停车场。
然后,我带着两件瓷器穿过商场,走了半个小时的路,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就去了望古楼。
岭南望古楼拍卖行,在岭南这块虽不属于第一大的拍卖行,但也是能进前三的。
跟荣古斋的古色古香单独一栋楼不一样,望古楼在一座很现代化的大楼里。
这跟望古楼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点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这个名!
进了拍卖行的大厅,首先进入视线的就是左右两边各一幅巨大的易拉宝广告。
春拍古董征集的海报。
上面各种牛逼专家鉴定师,各种优惠条件吸引你把古董拿过来。
我跟着这海报上的指引,拎着两个锦盒走进了古董鉴定室。
时间已是下午快五点了,鉴定室里并没有所谓宝友拿着东西在鉴定。
只有两个人在茶桌边喝茶,并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您好,请问这里是鉴定古董的地方么?”
我戴着眼镜,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我的表情,我的语气,表现的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真正懂行人的样子。
两个喝茶的俱都抬眼望了我一下。
“对对对,你带什么宝贝过来了?”
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个人边说话边起身走了过来,然后伸手给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移步到鉴定室中间的鉴定台前来。
而茶桌前还有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人,看模样他应该是鉴定师才对。
但是,他没动,在看他的手机。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年轻人先初筛一遍。
毕竟,现在拿过来的古董十个有九个是赝品,其中有一半还都是一眼假的东西。
所以,让年轻人先筛筛。
我戴着黑框的眼镜,其实没什么度数。
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斯斯文文!
我抱着两个锦盒不紧不慢走到了台面前,轻轻放了下来。
“两件什么东西啊?”
年轻人估计见我斯斯文文,跟我说话也很客气。
“瓷器。”
我不多话,就两个字。
很多宝友,尤其是国宝帮的同志,拿东西去鉴定,通常的特点就是,别人还没说话呢,自己就先介绍起一大堆来。
什么宝贝的来历,多么多么的到代开门,多少人出高价都没卖,那谁谁上次鉴定过。
但凡话多的,都活不过一集。
所以,我话不多,因为我的人设现在是一个懂行,但又急等钱用的人设。
年轻人见我说话言简意赅,便也不多话,直接先打开了第一个小一点的锦盒。
这锦盒里,是那件清康熙粉红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盌。
清康熙 粉红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盌
年轻人打开锦盒,直接就从里面将那只碗给拿了起来。
但是他只看了一眼,便就笑了起来。
“哎呦!这件大啊!清康熙粉红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盌!”
他笑着说着话,同时还看了一眼茶桌边看手机的那位。
而那位年纪大的鉴定师一听这话,不禁就笑了起来,然后是直摇头。
“这位,”年轻人看着我估计本想喊我一声老板,但见我如此模样打扮,便喊了一声“先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几件清康熙的粉红地的珐琅彩么?”
我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点木讷!
“不算这件,三件。”
“看样子你也是做过功课的。这碗如果是真的,你知道多少钱么?”
“如果是全美的,按现在的市场价值估计得三个亿吧!可惜,它锔补过!”
年轻人点点头,对于我的估价深表同意。
“就算是锔补过,如果是真的,那也能上亿,你这锔补的还是很不错的么!”
年轻人将那碗随便看了看,我不知道他的眼力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压根就没用心去看东西。
他先入为主,直接断定这就是件赝品,假货了!
其实呢,也不能完全怪人家,见到这么大件的东西,大多数人也基本会这么认为。
还有啊,在藏古界,尤其是很多学术界,有一个不成文说法。
就是民间无大器!
这个大器,不是指体型大,而是说民间没有好东西。
这些人都以为好东西都在皇家,都在故宫,都在大藏家手里。
这种说法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但我认为肯定是哪个大藏家或者哪个学者故意这么编造出来的。
你想想,从唐代开始,到五代十国,宋元明清,这一千多年的时间内,经历了大大小小多少战争,多少朝代的变更。
就算是好东西在皇家,这些东西也都经历过了多少变故流散呢?
就算皇家的不说,每朝每代那些当官的,当大官的都有多少人?
他们自己买的,皇家赏赐的,又有多少在民间呢?
所谓富不过三代,很多东西相互之间倒来倒去,谁知道都在哪里呢?
所以,这个所谓民间无大器这种说法是极其不科学的,无稽之谈。
也正因为有这种说法,让国内的很多好东西都流失到了海外。
也正是如此,也才有了很多东西在海外拍卖价格奇高,在国内反而不高的情况。
当然了,与此正相反的是国宝帮。
他们又极端的认为民间有太多好东西了,他们一屋子的收藏都是从民间捡回来的大漏,天漏!
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有眼力的人能看的出来而已!
其实呢,这两者是两个极端,代表了国内两种典型的藏古界的派别。
一个是掌握话语权的学术派资本派,一个是被人鄙视的在野派。
不过呢,第一种里的很多人又喜欢利用自己的话语权,权威性,去坑蒙拐骗第二种人里的盲目自信。
第一种人很可恶,第二种人很可悲。
反正都不是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