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已被查封,所以王朴带着小表妹住进王家在太原的那座大宅子,他决定把复若雪和王雁等人都接来太原,便于照顾小表妹。
秦金玲的病情忽好忽坏,初断有三个人格互相调换,一个认定王朴是坏人,为了得到她的身体下手害了秦家和情郎,这个人格对王朴最具敌意。一个认定陈名夏是坏人,骗了她,这个人格对王朴较为依赖,友善。还有一个人格停留在与陈名夏的美好时光,部分失忆,视王朴如空气。
复家的底细已被摸透,王禄在山里转了一圈打听到复家平时作恶多端,欠下累累血债。前些日子复家二少爷被一伙山贼挟持,索要赎金,复家老爷是个狠人,他并未支付赎金,而是立即组织上千人搜山,把这伙山贼连同自己的二儿子堵在悬崖边,只送了一些干粮,却不给水,两天后山贼熬不住拿刀砍了二少爷的一根指头示威,复老爷才下令送了一些水过去,下午又砍了一根指头,又送了些水,如此反复几次,直到又两天后二少爷的手指头只剩下三根,那一次送过去的水被下了剧毒,山贼一时不察遂中毒而亡。
王朴认为复老爷颇有手段,是一个理想的合作伙伴,心狠手辣,能镇得住场面这是其一,有把柄,容易掌控这是其二,将来等杨万春控制了附近一些矿场,王朴直接去找贼军要矿石十分不妥,需要有一个中间商,这样贼军和矿场那批人就会以为是复家来买矿石,而王朴这边的人会以为是从复家买矿石,至少有个遮掩,不容易惹人疑心,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又过了一月,王朴的笔友徐光启如约抵达太原,他向朝廷请了一个长假特意来与王朴面见。王朴不敢怠慢,事先安排家仆在城门盯梢,得到禀报后,一家人列于门前迎接,王朴的生母秦氏赫然在一行人中,她是半个月前专程来太原看望小表妹。令人惊奇的是小表妹与复若雪关系最为融洽,两人形影不离,病情更有些好转,三个人格中相信王朴是好人的这个逐渐成为主人格,存在时间渐长。
“王节制,你怎能把这本书给弄成残本,你应当知道这是多少古人的毕生心血,这不是几代人,而是十几代,甚至于从春秋一直到战国,整整数百年间无数大师以愚公移山之志气,前仆后继凭的不弃,年复一年专研于精深学问,才能有这般的成就,那是一个多么令人神往的百家争鸣之世,可,可到了你手里,竟弄成了残本,你,你何颜面对那些诸位先贤。”徐光启手里抓着一本书,咬牙切齿,气的七窍生烟,怒目王朴。
王朴当然不敢照实说这是自己连续闭关五天五夜默写出来的大杂烩手抄本,内容涵盖了中学到大学的大部分教材,面对徐光启的责备,他只好一脸无辜的说道“当时我还小,哪里知道这本书居然会是孤本,后来年纪大了才开始花心思补救。天文,地理,物理,化学和数学这些内容比较好记,所以记住的较多,但是哲学方面就非常艰深难懂,如同打哑谜一般,我只能记住大致的意思,也都写在上面了。”
徐光启闻言忍不住好奇,低头又翻了几页,找到哲学科目,皱着眉头看了起来。王朴给王雁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添茶水。哲学科目涉及各种政治理念,特别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说都是振聋发聩的内容,必能唬住这位明末的大家。
“惊世之言,醒世之论,朝闻道夕可死矣。”徐光启才看了几页就已经失魂落魄,连连摇头叹息。“君主立宪制度,照啊,原来两千年前就有虚君之说,共和国,没有皇帝之国,怪不得墨家会绝嗣,这样的言论必是不能容于世。王节制,这本书你不能轻易示人,恐招祸事。”
“王某明白,这是第一次拿来给人看。徐大人,你可否帮我补完这本残书,哲学科目使用白话文不伦不类,我想请你用文言文润色一遍,最好多添加一些内容,让人看了能信服不疑。”王朴小心翼翼的恳求道。
“你,你想做什么,不可以,若是墨家复活,名教就会动摇根基,绝不可。”徐光启神色大变,跳了起来。
“徐大人也该看到,如今的名教信徒都是些什么货色,明面上满口仁义道德,道貌岸然,暗地里男盗女娼,无恶不作,儒家早已死去,尸体腐败正散发着阵阵恶臭。”王朴试图尽力说服。
“那,那只是暂时,如今是末世,将来会好转,不至于无可救药。”徐光启眼神闪烁不定的辩解道。
“只怕是没有将来,建奴日益强大,我大明很可能会亡于异族。”王朴苦笑道。
“荒谬,我汉家人口数以亿计,而区区建奴不过百万。”徐光启不以为然。
“若是平时确如你所言,人口差太多,建奴没有机会,但万一碰巧遇上改朝换代,天下大乱之时,汉人自己杀个昏天暗地,元气大伤,建奴只要把握好时机,再辅以正确的策略,并非不可能。”
“这只是你的推测之词,并无现实迹象,更何况我大明名臣良将无数,如今只有陕甘起民乱,各地依旧太平无恙。这本书老夫会妥善保存,作为传家之宝,可重建墨家太过于不妥,墨家剑走偏锋,异邪极端,一旦衍生出不同派别,各派起争斗就是不死不休,永无宁日也。”
王朴听了这话却是哑口无言,异邪极端,派别斗争激烈确实是对墨家的中肯评价,他竟无力反驳。
第二日,就在王朴以为徐光启已经离开太原,启程返回京城时,门子进来禀报,徐光启大人来访。王朴很是意外,就令门子将徐光启引到昨日相谈的偏僻厢房,他稍备了一些茶水,亲自端着前去相见,实是盼望能通过拉拢人心来挽回败局。
“昨日老夫想了一夜,王节制的推测并不是毫无道理,末世之象已显,朝中诸公忙着党争,而北方数个省连年天灾,竟不间断。大明的社稷前途实是堪忧。”徐光启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大人是要帮我了吗。”王朴不禁大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