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马学文马学武兄弟俩大概是同卵双胞胎,两人长得很像,都是典型的老马家人长相。
要问什么是老马家典型长相就一个字“正”,马家男人相貌都格外端正,属于那种放到几十年前,穿着霓虹国的衣服,人民群众都能认为他们是地下.党。
苏月就觉得老马家人长相也太讨巧了。
一副正派长相,印象分就得加不少。而她妈,以前的小马姑娘更会长,鹅蛋脸,大眼睛,端庄大气一张脸,她还和她妈嘀咕过,“妈你这辈子要是不干医生,还能去当主持人,这长相,往那一亮,就是国富民安、大国风范!”不去央台都可惜了。
马学文马学武兄弟俩,小小年纪就继承了老马家男人的相貌特点,且因为年纪小,棱角没那么分明,端正中还透露着青涩,青涩中又有几分秀气,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少年。
这会儿两小少年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苏月先看了看他俩,他俩长得实在相似,唯一的不同是马学文右眼皮上有一颗痣,马学武没有。有时候,她就靠这颗痣认人。
果然垂头丧气的是马学文,这娃有点子大哥包袱,哭也得偷着哭。另一个眼眶通红,蔫了吧唧的是弟弟马学武。
苏月又问:“大哥二哥怎么了”
情况好像有点严重,乡下孩子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没几个皮肤白的,马学武也是,他皮肤晒得黑,以至于苏月一开始还没发现他脸上的伤。
这是挨了一巴掌
马学文马学武在这个小表妹面前,本来很有当哥哥的风范,就像小表妹被队里小孩嘲笑,他俩义不容辞为妹出征揍他丫的。但是这段时间,三人一起下鱼笼捉鱼,小表妹懂得太多,教他们做鱼笼,让他们在哪儿捉鱼,又不许他们去深水区域,不知不觉,他们被支使得一点儿哥哥架子都没有了。
此时,马学武诉苦,就像小弟受欺负回来找大姐大告状:“小妹!我妈把我们钱全收走了!一毛钱也没留!我不给,我妈还给我一巴掌!”
马学武真是委屈坏了,以前他手里过一道的钱只有过年的压岁钱。他妈每回不过夜就给拿走,要么说“叔叔给你们,妈以后也要还回去。”,要么说“妈给你们存着,以后念书花得多。”再不然就直接说“去去去,小孩拿钱干什么别搞丢了!”
马学武以前也不乐意,这回更不乐意。这次的钱总不是叔叔或者其他亲戚给的,妈又不用还给谁家小孩,这是他们赚的,他们自己赚的!
结果他不愿意,他妈懒得再说,一巴掌甩过来,马学武气得扭头就跑,然后就跑到姑姑家来了。
马学文也很不乐意给,他妈说他和弟弟年纪小,拿了钱容易丢,可是小妹比他们还小,姑姑姑父也没收小妹的钱。
老鳖没卖之前兄弟俩就抱有很大的期望,天天过来给老鳖换水喂食,老鳖有几分钟不动弹就担心是不是死了。姑父把老鳖带去公社,他们又担心能不能卖掉。兄弟俩晚上做梦,都在计划真卖了钱怎么花。
结果卖是卖了,钱还没捂热,就被没了!
两人没精打采地坐在门槛上,马学文叹气:“小妹我们也没说不给我妈,就想着我妈能给我们几毛钱,姑父还给你零花钱呢,我俩从小到大,我妈就没给过一分钱,好不容易自己挣了还都拿走……”
马学武提不起劲:“咱以后也别捉鱼了!还捉干什么不,咱捉了自己全吃了!一分钱都不卖!”
苏月看这两人被打击的样儿,心道不行啊,创业未半两大将先没了干劲怎么行身为主将,该她出马了!她要找当前事业最大的阻力——大舅妈好好谈一谈!
找大舅妈谈谈没有那么容易,大舅妈白红梅同志是个勤劳朴素、艰苦奋斗的劳动妇女,除了上工,剩下的时间还没闲工夫。
苏月蹲了一天,终于逮着她一个空挡,她当即冲过去:“大舅妈!我有话和你说!”
白红梅被她这正式的语气逗笑了,五岁的小娃一本正经,她一边剁野菜,一边说:“要和我说什么你说你说。”
明显没当一回事。
苏月蹲她旁边,她不当真,肩负重任的苏月不能不认真,她开口便问:“舅妈,你是不是把大哥二哥的钱收走了”
“是啊!”白红梅回得理所应当,她心里也不觉得这事哪里不应当,那是她儿子,他们赚的钱不交给她这个当妈的交给谁她跟孩子爹赚的工分还不是婆婆管着两孩子才多大,还想有私房钱她结婚前,私房钱还没有过一块呢!
“舅妈你知道啥叫激励吗”
“鸡粒鸡蛋粒”
“不是那个鸡粒,我打个比方,就好比捉鱼这事,大哥二哥又是编鱼笼,又是下笼子,天天有空就去盯着笼子,连其他小孩叫他们去玩都不去。听我爸说甲鱼说不定能卖钱,更是承包了养甲鱼的一系列活儿。他们为啥这么认真地干活是喜欢干活吗当然不是,就是因为有甲鱼能卖钱这事激励他们啊!”
“本来他们还下决心要更加努力,多弄几个鱼笼,多捉点鱼。可是现在,”苏月话音一转,“你把钱都拿走了,他俩一点儿干活的劲都没了,反正不干没钱,干了也没钱,还捉什么鱼和队里孩子出去玩多有意思……”
白红梅怒喝一声:“他们敢!不好好干活看我不揍他们!”
白红梅可不是什么温柔慈母,马学文马学武也不是老马家什么宝贝金孙,两人从小到大,该挨的揍没少挨!
苏月也不能和她说什么爱的教育,什么爱不爱,后世还有爹妈被孩子气得肝疼,何况这个年代。这时代,尤其是乡下,认准的是棍棒教育,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
她只能试图让大舅妈换位思考:“舅妈我就这么一说……可是您想想,如果现在你和大舅弄个鱼塘,养的鱼能卖出去,一天一两百,全是你的,你干活带劲不要是让你辛辛苦苦干活,钱全交给我外婆,你乐意吗”
白红梅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朝前院看一眼,没看到婆婆身影,才说:“我怎么不乐意咱家钱不全是你外婆收着”
“那我外婆一分钱没留给你们全收走了”
这倒没有,马老太太当家,也知道给儿子媳妇们留点私房钱。比如大儿子马向华年轻时候被送去学了点木匠活,偶尔也会偷着接点活,换来的不管是粮食还是钱票,老太太一概不要,都在白红梅手里收着。
苏月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哥二哥长这么大兜里才有过一块钱,舅妈你知道我兜里有多少钱吗”
苏月掏出小手绢,把自个的私房钱数给她看,“一共一块七毛四,一块是我分的钱,七毛四是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
“给你这么多钱干什么”白红梅就没见过谁家给五岁的小孩兜里装这么多钱,就是疼孩子的,给个一毛两毛那都少见,“你爹妈也不怕你个小丫头给弄丢了”
“那不是更好,丢了还长记性了!”
就没听过这样的道理,将近两块钱,丢了不心疼死白红梅都想说你爹是不是傻但一想到人家可是高中生,读过的书说不定比他们床板都高,这话又咽了下去。
“舅妈你想想,大哥二哥都十岁了,从小到大身上竟然没有过一毛钱!你知道我爸为什么给我零花钱吗我爸说了,钱是人的胆,就算在乡下,也不能把孩子养得小家子气。我大哥二哥还是男娃呢,从小到大兜里没揣过钱,回头要是去城里,揣着钱都不敢花,叫城里人一看,就得嘲笑‘乡下小子不是抠门就是怂’。舅妈,你听了不难受”
“舅妈,我大哥二哥都没朝你伸手要钱,他们自己赚的,你想想,咱队里有几个人能在十来岁就自个儿赚到钱按我爸的话说,他们这叫自立,就是有本事,有本事的人更得好好培养啊,你现在不仅没好好培养,还打击他们。”
“你爸真说过他俩有本事”
“当然!”苏月毫不心虚,她年纪还小,以后不定还得说出什么话,那些杂七杂八不像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东西,她决定全推她爸身上,谁叫她爸现在可是他们家学历最高、最有文化、见识最广的人。
远在山里收鸡蛋的苏长河:“啊——切!”
苏月继续给舅妈灌**汤:“舅妈你知道大哥二哥赚到钱想买什么吗他们说等他们上学就不用找你拿钱买笔和本子,还看见我妈桌上有雪花膏擦手油,说你什么都没有,说你舍不得买,等他们攒攒钱,他俩合计合计给你也买个雪花膏,还问我雪花膏贵不贵要攒多久”
白红梅对儿子们抠门,对她自己就更抠门,别说雪花膏,就是最便宜的蛤蜊油,她也舍不得买。听到两儿子合计给她买雪花膏,嘴上骂着:“兔崽子就知道乱花钱!”心里还是热乎的,养孩子不就图孩子孝顺吗
白红梅同志考虑很久,才肉疼般开口,“行!钱我收一半!”
苏月偷偷比了个耶,第一次为小弟们谋福利行动圆满完成!
白红梅回屋掏出了一块钱,“叫他们好好收着,别乱花!”
“好好好,我一定和他们说!舅妈你给破开啊,一张不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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