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曦、凤华呀,为父通知了姜庸,把那两孩子接回府了。”姜堰被她凶狠的眼神吓的一个激灵,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这个二女儿,发现和往常没啥不同,这才弯腰整理了一番凌乱的正五品朝服。
他这个二女儿往日娇宠惯了,事事都依着她。现如今犯下如此大错,刚才被他又打又踢,心下自然不服,对他有些埋怨罢了。
他刚下朝就见自家小厮急冲冲跑进来说姜凤卿把贵妃娘娘推进了水里,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滚下台阶,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希望皇上可别迁怒连累了他们。
“接回府了?”姜凤卿嗤笑一声,惹出了事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姜凤卿刚站稳了身子,小盈急忙抓了床上的衣服冲过去给她披上,小姐自小吃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哪受过这种委屈,若不是这回真的闯了祸,早就坐上轿子回府歇着了。
姜凤卿正欲转身出门,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蜂拥而至,她刚推开小木门,一抹明黄色袍子急冲冲的走进了长春宫。
是南宫苍华,北国的第七任国君,如今已然年近半百,身姿依旧苍劲有力,却在十二年后莫名坐在龙椅上断了气,死因成迷。
“姜给事,皇上叫你带着令爱过去……”皇上刚进殿没多久,张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陈福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朝姜堰作揖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令爱可真是闯下大祸了,贵妃娘娘险些滑胎,皇上现在可正在气头上呢,你可得小心点儿。”
“还望陈公公多多提点。”姜堰见来人是皇上替身太监的徒弟,心下知道事情闹大了,连忙谄媚地从袖口掏出几两碎银子,不动声色地滑进了陈福的袖子里。
“嘿嘿,姜给事一看就是聪明人。”陈福面露喜色的挑了挑眉,撇了一眼姜凤卿,意味深长地说:“弃车保帅啊,姜给事。”
姜堰自然知道陈福话中之意,他一把拽起姜凤卿,朝着长春宫偏殿走去,姜凤卿不但不反抗,还顺势无辜的憋红了眼眶,泪水要掉不掉,真是我见犹怜。
还没走几步,就远远看见瑶嫔恭敬的站在大殿门口,脸色有些发白,紧张到额头上浸出了绵密的冷汗。
瑶嫔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姜堰带着姜凤卿过来,瑶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凤卿,却不敢多言。
小盈更是第一次面圣,紧张地浑身颤抖,低头双眼盯着鞋尖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姜凤卿进了偏殿。
姜堰一进偏殿就跪下求饶:“皇上,微臣有罪啊,是微臣教女不严,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即便是杀头,那也不为过。可是微臣这些年在忠心跟随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望皇上放过姜家其他人!”
他的语气嘁嘁唉唉,还真有几分像忠臣,若不是姜凤卿知道他这个亲爹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信了他的这一番话。
姜凤卿被拉着下跪瞬间,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上,苍华皇帝神态凝重的坐在茶桌旁,他身后的屋里,乌泱泱的跪了一群宫女太监,两三个太医面色凝重站在一旁低着脑袋。
“姜给事,你这女儿本事好大啊,连朕的爱妃都敢推下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咣当”一声,皇上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抬眼凌冽地扫过台阶下跪着的两人,眼神带着审视,他倒要看看这两人怎么解释。
姜堰颤颤巍巍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使劲推了一把姜凤卿,“皇上,微臣也是下朝之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逆女便是罪魁祸首,让她来交代一下事发经过…”
姜凤卿身子一闪,险些趴在地上,好在跪在她身后的小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让她在殿前失仪。
皇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姜凤卿身上,严厉的审问:“你就是姜给事的二女儿姜凤卿?可是瑶嫔让你推佳儿下水的?”
“不是的,不是的……”姜凤卿身上的衣裙还滴着水,浑身颤抖的厉害,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擦拭泪水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害怕地缩在姜堰身后哭成了泪人。
别看姜凤卿表现的楚楚可怜,心底却没半分悔意。
既然姜凤华敢在马车里教唆她去推佳贵妃,那她就编撰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反正她料定姜凤华不敢把马车里的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想到这儿,姜凤卿的眼神变得越发楚楚可怜,泪水挂在眼眶中要掉不掉。
姜凤华,这个哑巴亏你是吃定了!
姜凤卿这种欲盖弥彰的表现将整件事推向了更高处,大殿里的众人更好奇她为什么敢推贵妃娘娘。
皇上见姜凤卿吓成这样,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语气稍微柔和了些:“你知道什么?说出来。”
谁料姜凤卿顶着皇上威严的目光,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能说,不能说,凤华妹妹说过,这是我俩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凤华妹妹也没说过会变成这样啊……”
皇上内功深厚,将她的喃呢声听的一清二楚,侧头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张公公,张公公微微颔首,显然他也听清了,挺胸高声问:“令爱口中的凤华是哪位?可否在殿中?”
姜堰吓的浑身一颤,连忙磕头回道:“回皇上,是微臣弟弟家的小女儿姜凤华。”
张公公有些疑惑:“姜庸家中不是只有一位女儿姜凤曦吗?”
五品以上朝廷官员的家眷都要记录在卷宗上,张公公自然熟悉一些。这个姜庸虽然没在朝为官,倒也算皇商。
姜堰面色实在是难堪,不知这个逆女为何要牵扯出姜凤华,但面对皇帝,他也不敢撒谎,咬了咬牙:“姜凤华是微臣弟弟前段时间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外、外室女……”
他刚说完姜凤华是个外室女,果然大殿里的人眼里都充满了鄙视。
虽然男人可以纳妾,但无论哪个时代,外室和外室的孩子都是受人唾弃的,正经人家根本不会承认。
“姜凤卿,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怎么治?朕的耐心有限。”
皇上被这家人扰的心烦意乱,又想到太医说佳儿这一胎虽然勉强保住了,却也伤了身体,之后只能慢慢将养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滑胎了。
皇上的面色又黑了些。
“爹爹,女儿不敢说……”姜凤卿怯懦地轻拉了拉姜堰的衣袖,像是很怕姜堰。
姜堰顶着皇上的目光浑身抖成了筛糠,姜凤卿这个逆女!她这么做不是让人误会皇上的话还不如他这个当爹的说的话管用吗?
“说,快点都交代了!”吓的姜堰连忙哆嗦着胳膊拍开了姜凤卿的手。
姜凤卿一个激灵,忙把手别在背后,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她吸了吸鼻子,喑哑的说:“凤华妹妹刚从乡下被接回来,她带了许多新奇玩意儿,教我们用草编出各种小动物,还给我们讲许多怪异的故事我们什么都没见过,没听说过。”
“就在我们进宫的路上,凤华妹妹还凑到我耳边说,御花园里的湖底有条龙,怀孕的人摸了,就能生龙子……”
说到这儿,姜凤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皇帝,身体一怔,忙低下了头。